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九九


  果然,他在兩條船之間,加了一根繃緊的繩子。

  「以木代的輕功,上繩應該不成問題,這樣,木代上船還是上繩,都遊刃有餘,可以設法把老蚌引到水面上。這個時候……」

  說到這裡,他用筆在兩條捕魚船上各加了一個人。

  「曹嚴華和紅砂,要從兩邊的船上往下垂直地放鏈網,確保鏈網儘量悄無聲息的入水。至於我和一萬三……」

  他停頓了一下:「我們下水,在水下,把兩幅鏈網勾連起來。」

  他做了個合二為一的手勢:「看懂了嗎,這樣一來,鏈網在老蚌的身下結二為一,這個時候,只要抓準時機,兩條船上的絞輪同時運作,就能很快把老蚌兜出海面。」

  曹嚴華的嘴巴半張,好久合不攏。

  他說:「只要能兜出水面,到時候是殺是剮,就全由我們了吧?」

  越想越是興奮,正要再說什麼,羅韌忽然看向他身後:「好了?」

  身後傳來一萬三的聲音:「好了。」

  「是畫嗎?」

  一萬三的嘴角牽了一下:「是畫,自己過來看吧,真是……」

  他用了個半帶譏諷的詞兒。

  「真是,栩栩如生的。」

  電腦螢幕上,一萬三已經做好拼圖,並不複雜,場景而已,古時候的場景,又能有多複雜呢?

  森森密密的白骨,堆疊成山川、林樹,還有就近的一條河,像拙朴的簡筆劃,象形、會意。

  之所以說栩栩如生,是因為圖畫裡的人物。

  不是堆疊出來的,都是真的,死人,而且,那場景,一共兩副,第二幅沒有完成。

  像是連環畫。

  §第二卷 第24章

  第一幅,有人蹲在河邊,似乎在屈膝飲水,身後站了個人,躡手躡腳,偷偷靠近,像是意圖去推。

  第二幅,先前那個飲水的人正被後一個人摁在水裡,雙手上舉,似是拼命掙扎,遠處,飛奔而來第三個人,像是聽到呼救前來阻止。

  那個飛奔而來的人,正是炎九霄,之前單看,只覺得他是臥在土裡姿勢扭曲,現在看懂了,原來他是擺出了奔跑的架勢。雖然穿著潛水服帶著頭盔,看上去分外滑稽。

  但是,沒人笑的出來。

  像是要活躍氣氛,又像是確實發現些什麼,羅韌說:「也是一隻笨到家的蚌。」

  木代問:「怎麼了。」

  羅韌指第二幅圖:「看見沒有,那些場景的擺設,從右下到左上,還沒完成,剛剛到炎九霄這裡。」

  「可是炎九霄,明明好幾天前,就被綁在海底了,說明了什麼?」

  一萬三遲疑著:「說明它活兒幹的慢?」

  活兒幹的慢?木代想笑,可一瞥眼看到炎紅砂紅著眼的樣子,心裡一沉,那絲笑影兒又回去了。

  再怎麼說,也是紅砂的叔叔呢。

  羅韌說:「說明它根本沒什麼邏輯性,說到底,只不過是低等動物,沒我們想的那樣會思考。」

  「如果從一萬三的父親出事開始推算,這只老蚌,在這海底,至少也有十多年了,十多年了,鐵杵都磨成針,不管它想拼什麼畫,不要說兩副場景,十幅都拼出來了,為什麼現在,第二幅才剛剛完成一半?」

  曹嚴華想了半天,忽然恍然:「是不是因為,畫的核心是人,有了人,它才會開工?」

  木代也懂了。

  這就像是畫手作畫,如果某一部分需要特殊的材料但是暫時缺失,畫手會暫時避開那部分,先把圖幅完成,等到材料齊全之後,再去那一部分補上。

  但老蚌不是,它近乎死板,機械地按照順序堆疊畫面,到了某一部分時,自然停下。

  因為沒有角色去補缺啊,順理成章合情合理的停工。

  炎紅砂遲疑著開口:「所以,它把我叔叔綁在海底,只是……先存著?存著備用?」

  一萬三說:「理論上講的通,人死了有時候會浮出水面,所以老蚌把他纏在水底,以防萬一。你看這裡……」

  他指炎九霄的腳踝,那裡有個倒扣的牛頭,旁邊堆著壓疊的石頭。

  「這類似于固定,牛頭的尖角卡著腳踝插入海泥,像是圖釘把什麼釘住,而且,人不是躺在海底,是半陷進去的。這樣便於隱蔽,一旦有大規模的采珠,很多人下海,可以馬上移過海沙覆蓋。」

  一萬三說著說著忽然傷感:「這可以解釋,為什麼我爸,我媽,還有老族長的屍體都撈上來了,因為當時距離事發不久,很多人下海去救——老蚌可能來不及隱藏,也不想隱藏,畢竟如果來救的人在海底翻來翻去,很容易暴露它的秘密。」

  可是後來,事情就方便的多了,五珠村的人整體遷移,再下海的,往往都落單。

  炎九霄之前,至少已經死了四個人了,四個人,有的是骷髏骨架,有的是被海水浸泡成碎縷的破衣爛衫包著骨頭,年代都不可考,說不準是在一萬三父親出事之前,還是在村人棄村之後。

  一萬三盯著那幾具屍體看:「或許,其中有一個人,也去過函谷關,帶走一片凶簡,又在這裡落海。」

  或許吧,不過現在,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畢竟,骨頭不會講話。

  看來,這第二根凶簡的命案,跟水有關。

  第二根凶簡比之第一根,很多相似,但是也有不同。第一根是只是場景的一再重複,而第二根,似乎努力排列拼接出一個事件。

  木代想不通:「但是為什麼,不管是第一根凶簡還是第二根,都那麼熱衷於,把當年的場景重現呢?」

  羅韌說:「你不覺得,這像是對早年凶案的一種……獻祭嗎?」

  近乎偏執的重現,在人世,在海底,還有其它幾根呢,在哪啊?如果七根聚在一起呢?

  木代不自覺打了個寒噤。

  炎紅砂問:「那個鳳凰什麼扣,幹什麼吃的,為什麼不管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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