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五八


  「我早該想到的!」木代兩手插進頭髮裡,像是恨不得揪一撮下來,「神棍這樣的,對靈異的事那麼感興趣,肯定要親眼看一下凶簡的模樣的。東西在羅韌那裡,他當然會去找羅韌的,我早該想到的。」

  曹嚴華很同情她:「是啊祥林嫂,你節哀順變。」

  不就是神棍嘛,估計長的也跟棍子似的,搞不清楚木代嫉妒羅韌能跟他見面是為了什麼,見識太少了吧。

  一萬三語氣有些奇怪:「有什麼好看的啊,大老遠趕過去至於的嘛,讓羅韌給拍張照片不就得了。」

  木代斜了他一眼:「當然好看,不好看的話,神棍這麼忙,為什麼要趕過去!」

  「羅韌說,借到你起先說的那種相機了,今晚和神棍碰面之後,會高速連拍,然後用電腦疊加照片,這樣會得到很精細的畫面。」

  說到末了,不忘踩一腳一萬三:「比你畫的狗啃樣的強多了,說不定,還能從上頭找到多點的線索呢。」

  一萬三沒吭聲,忙於擦拭杯子的模樣,只有自己知道,手微微有些發顫,近乎痙攣樣一直擦拭同一個位置。

  沒關係的,他安慰自己,就算羅韌發現多一副圖,他們也絕不會知道那是什麼的。

  所以,沒關係的。

  思緒卻不覺飄了開去,耳畔仿佛聽到熟悉的海潮聲,陽光照在老族長形容為「如鳥斯革,如翬(hui,平聲)斯飛」的青灰色簷角之上,刺的人睜不開眼睛。

  木代好幾次想撥電話,又怕打擾到羅韌和神棍的正事,一晚上坐立難安,即便上了床也是輾轉反側。

  近十二點,羅韌的電話終於來了。

  木代接起來,一迭聲先追問:「見到了嗎?長什麼樣,長的帥嗎?是不是特別有風度?你幫我拍照片了嗎?」

  這讓羅韌怎麼回答呢?

  回想起神棍一手拎個紅白藍塑膠袋,一手捧個肯德基全家桶笑嘻嘻打開車門進來的模樣……

  他模棱兩可:「是挺特別的。」

  木代發出一聲惆悵似的嘆息,失之交臂,緣慳一面的那種惆悵。

  忽然又想起什麼:「電腦疊加的照片呢?有嗎?」

  「我正想跟你講這個。」

  語氣似乎不對,木代下意識從床上坐起來:「怎麼了?」

  「不管是我,還是神棍,還是特意借來的高速照相機……都沒看到水影。」

  相機沒有記錄到任何光弧水線,開始還以為是快門太快導致進光量太低,又仿照拍攝星軌的方法延長曝光時間,還是不行。

  神棍說,可能是那線光太暗了,只能肉眼看到吧。

  這話說的,自己都不信,鏡頭被稱為人類的第三隻眼,微距鏡頭、超長焦鏡頭,捕捉了多少人眼看不到的秘密。

  關了燈,等了好久,那盆水沉寂的像是死的,連一絲一毫的光弧都看不到。

  木代不理解:「那天晚上,我們每個人都看到了啊,雖然我們不知道那是畫,但是每隔十幾秒,總有或長或短的光弧出現的。」

  羅韌歎氣:「我跟神棍也是這麼說的,我還說,可能是當時一萬三的位置比較奇特。神棍圍著水盆,不知道變換了多少種姿勢,脖子扭的都快斷了,還是什麼都沒看到。」

  木代絞盡腦汁,想各種可能:「是不是那塊凶簡死了?那天你拿刀子紮過它,會不會當時沒事,後來傷重不治了?」

  羅韌哭笑不得,隨手拿過擱在桌上的刀子:「木代,別忘了,那天神棍說的是,水影的提示來自鳳凰鸞扣,如果水影忽然消失,也不應該是凶簡死了,而是鳳凰鸞扣被誰給掐死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心頭咯噔一聲,目光慢慢轉到了那把直刃鋼刀身上。

  木代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羅韌?」

  羅韌沒有回答,他屏住呼吸看刀身,刀身做的拋磨啞光,但還是能模糊地映出周遭的影像。

  是他看錯了嗎?就在剛剛,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在刀身上看到了一行小人在走。

  §第二卷 第2章

  天氣轉暖帶來的附加效應是來麗江的遊客日多,酒吧的生意水漲船高,木代幾乎每天都要被張叔支使著幫忙。

  是,名義上她是酒吧的小老闆娘,但裡裡外外還是得張叔說了算,用一萬三私下對曹嚴華嘀咕的話說:真交給小老闆娘管事,咱不得餐餐喝西北風啊。

  所謂的「幫忙」,無非端盤子、點單、點單、端盤子。

  這一晚,木代第N次撤了盤子送到吧台,沮喪地有氣無力:「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張叔正幫著一萬三在吧台裡忙活,聞言笑呵呵的:「那你想要的生活是什麼樣的,你是小老闆娘,我們舉全酒吧之力支持。」

  木代更沮喪了:「關鍵就是,我連想要什麼樣的生活都不知道。我還不如曹胖胖呢。」

  曹嚴華每次練完功,都要鄭而重之地從懷裡掏出錢包打開,向成龍的照片行注目禮,不消多問,也知道他在向偶像默默靠攏,不管是不是異想天開,至少比她強。

  張叔很同情她:「要不,找個人嫁了?」

  算了,還是端盤子現實一點。

  木代黑口黑臉在託盤上放滿酒水,顫巍巍端起時,張叔看不下去:「懶成這樣,你跑兩趟上單能怎麼樣?」

  能怎樣?累唄。

  託盤上有開了蓋的百利甜、調好的雞尾酒,高腳低腳杯都有,有的杯口插片檸檬,有的杯口斜個精緻的小蓋傘,不同顏色的酒液,隨著步幅輕微晃動,偶爾能聽到酒杯磕碰的輕響。

  木代目光不離託盤,大氣都不敢多喘,嘴裡機械地重複:「不好意思,請讓一下。」

  有人從身邊經過,笑著說了句:「木代長胖了。」

  木代先沒反應過來,繼續往前走了一兩步之後,忽然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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