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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第29章

  躺不能躺一輩子,蹲也不能蹲一輩子,終於起身收拾戰場。

  那一盆浸了人皮的水像顆定時炸彈,誰也不敢打包票說就此萬事大吉,羅韌不方便離開,醫院那邊,只能讓鄭伯跟,隨時打電話溝通聘婷的情況。

  木代在洗手間洗手,洗手液打了一層又一層,搓了無數的泡沫,洗完了還舉著手對著燈看了又看。

  羅韌過來跟她說話:「木代,要麼今晚你們都住這邊,明天我們給神棍再打個電話。」

  她像是沒聽到,手心看完了看手背。

  羅韌還以為她是擔心之前抓過那塊人皮有什麼副作用:「應該沒什麼事,你……」

  木代下巴昂著從他身邊過去了,目不斜視,就跟沒看見他似的。

  擦肩而過的刹那,羅韌回過味來了:她不是沒聽見,也不是擔心手,她是……生氣了?

  果然,木代沉著臉吩咐曹嚴華和一萬三:「回去收拾行李,今晚有車今晚走,明天有車明天走,我要回麗江。」

  一萬三大驚失色:「啊?」

  怎麼能這樣呢,不應該啊,這才出來幾天,還沒逍遙呢就回去了?再說了,雖然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和曹嚴華明顯是「有功」啊,那麼兇險的狀況,主人家怎麼著都該請頓飯啊,這種「事了拂衣去」的態度是幾個意思?千里迢迢的,他又不是跑來助人為樂學雷鋒的。

  曹嚴華也不吭聲,剛一萬三還暗搓搓跟他說,鄭伯的烤羊腿味道不錯,這一趟怎麼著也會請個全羊宴的。

  羅韌苦笑著過來,向著曹嚴華和一萬三揮了揮手,那意思是「你們先出去」。

  一萬三會意,拽著曹嚴華離開,還「體貼地」給兩人帶上了門。

  出了門,曹嚴華垂頭喪氣:「這麼快就走,錢是一分沒少花,早知道不如不跟來。」

  當初都是一萬三攛掇他,什麼在路途中增加感情,什麼創造機會讓他表現從而贏得拜師的機會……都白搭了。

  一萬三倒挺樂觀的:「沒事,不就是生點氣嘛,羅韌會擺平的。」

  曹嚴華奇怪:「生氣,生什麼氣?」

  一萬三看外星人一樣看他:「我擦,這麼明顯,你看不出來?」

  他繪聲繪色:「你沒看見小老闆娘在那砸門,就跟孟姜女哭長城似的?綜合一下前後場景,那必然是羅韌要做什麼事,沒跟她商量。當時情況緊急,只能一致對外,現在險情解除,必須秋後算帳。」

  說完了,驚覺自己後兩句話朗朗上口,簡直是左右批的對聯,再加個「太有才」的橫幅,堪稱完美。

  信息量真大,曹嚴華消化了半天:「那羅韌得賠罪了啊?」

  「賠個屁罪啊,」一萬三嗤之以鼻,「一個字!」

  還以為曹嚴華會接下去,誰知一抬眼,只看到他滿眼迷惑的臉。

  一萬三心裡咯噔一聲:「曹胖胖,你不是沒談過戀愛吧?」

  「誰說的!」曹嚴華奮起捍衛自己的尊嚴,「談過!」

  如果向人表白遭拒也算「談過」的話,確實談過。

  一萬三乾笑兩聲,食指在他眼前晃啊晃的:「一個字,哄啊。」

  門被帶上,屋子裡安靜了許多,羅韌走到櫃子邊,把那把刀拔出遞給木代。

  木代沒接:「不要了!」

  羅韌問她:「是不是生氣了?」

  「沒生氣,累了,想家,要回去。」

  她就是不看羅韌,面無表情,說的大義凜然,噠噠噠跟打字機似的,幾個字一斷句。

  羅韌微笑了一下,沒外人在,感覺挺好,那盆水靜靜地待在桌子上,平的沒有一絲漣漪。

  他放低聲音:「木代,你要是覺得委屈,就說出來,我不想讓你委屈。」

  木代說:「我沒有什麼好委屈的……」

  說到後來,自己控制不住,眼淚啪嗒就下來了,委屈的不行不行的樣子。

  真是小淚罐子一樣,屋子騰空了沒抽紙,羅韌忍不住伸手出去幫她擦眼淚:「這麼愛哭怎麼得了。」

  木代擋掉他的手:「我哭是有道理的。」

  羅韌聽著:「嗯。」

  「作為朋友,我要跟你說,」木代一邊擦眼淚一邊講道理,「你今天的行為,這種自我放棄,對待生命的草率的態度,是非常非常……」

  怎麼說呢,最開始就是氣,這個人怎麼這麼不成熟呢,有問題就解決問題啊,世上難道還有過不去的檻嗎?言情小說看多了嗎,動不動就要自我犧牲,他覺得這樣挺悲情挺感人嗎?

  氣的燒心燒肺的,看都不想再看到他了,就想一走了事。

  可是他現在這樣,追著問她原因,她反倒說不出來了。

  羅韌應該也仔細考慮過吧,他是為了聘婷啊,自己只是外人,有什麼資格對他為聘婷的犧牲說三道四呢?

  木代覺得自己怪沒勁的。

  羅韌追問:「嗯?」

  她只好說:「非常非常不對,反正我要回去。」

  她眼瞼微腫著泛紅,蔫蔫的沒精神,卻又不講道理的說話,但是奇怪的,羅韌反而心裡一動,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忽然伸手出去,蹭了蹭她頭頂,順著她左側長髮拂下,到肩膀時,很是自然地幫她撣了一下。

  有人說,女孩子的頭髮像綢緞一樣順滑,不是的,並不像,每一根髮絲,都柔軟的像是斂起了長睫,指間的柔軟一直通向心跳,形容不出的感覺。

  羅韌說:「一定要回去的話,過兩天我開車送你,這兩天先聽我安排。」

  木代站在原地沒動。

  她聽到門響,羅韌出去了,但她還是沒動。

  過了一會,她小心翼翼伸手出去,摸了摸自己左側的頭髮。

  原來都在呢,可是她為什麼感覺不到?

  又過了一會,她小聲說了句:「不許摸我頭。」

  沒頭沒尾,沒個說法,這件事,好像就這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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