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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嗯哪。」張叔朝她示意了一下旁邊桌上的一個小箱子,「快遞。」

  收快遞的心情總是愉悅,不過知道她地址的人其實寥寥,誰呢?師父?萬烽火?難不成是那個……曹嚴華?

  木代半驚半喜,用鑰匙齒劃開封口的塑膠帶,剛打開臉色就不對了,過了會她拿起了箱子看,有些惱火:「張叔,這能是快遞嗎?」

  張叔奇怪:「怎麼了,送的炸彈啊?」

  過來一看,他就明白為什麼了,那個箱子上沒有貼快遞單,換言之不是走的正常攬收遞送程式,但這也不怪他啊,有時候店裡忙,快遞來了他都懶得抬頭,一般情況下都是努努嘴:「諾,扔桌上吧。」

  快遞員也不含糊:「那,叔,我幫你簽收了啊。」

  乾脆俐落,兩相方便,誰還有那功夫幫她檢查啊,難不成真的送的炸彈?

  他探頭往箱子裡看,過了會伸手,拎出一袋草莓來。

  顆顆粒大紅潤,顏色飽滿,說實在的,這快遞可真「速遞」,草莓上的水珠都還在呢。

  張叔說:「這不挺好的嗎,美容養顏,女孩兒不都愛吃草莓嗎?」

  一萬三也伸著頭往這裡看:「匿名送草莓嗎,小老闆娘,是有人追你嗎?」

  他點評:「不過這人也太實惠了,至少也送個花啊,這種不好,小老闆娘,這種開始送水果草莓的,真談了戀愛,你就只能收到大蒜大蔥了……」

  木代忽然火了,一把抓過那個袋子,騰的就扔到了桌底下的垃圾桶裡,然後轉身就走。

  張叔和一萬三都沒有動。

  良久,一萬三的目光都無法從草莓上移開,他清了清嗓子:「叔,你看我們小老闆娘,這也太……浪費了。」

  「是啊。」張叔的聲音也很凝重,「這種……是不是叫奶油草莓啊,得二十多一斤吧?」

  兩人的目光交匯,難得碰撞出了主意一致的火光。

  MD,不吃白不吃。

  晚上,木代覷了個空,跟霍子紅提了一下自己擔心的事,霍子紅又好氣又好笑:「你這麼一整天神神叨叨的,就是為了這個?」

  木代急了:「要不是沒有確鑿的證據,我都想報警了。紅姨,那個人要真是兇手的幫兇,那多危險啊。」

  霍子紅笑起來:「那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我只是打聽一下當年的事情,李教授是我的老師,學生打聽老師有問題嗎?」

  木代忽然想起李坦錢包裡的照片,一句「你真的只是他的學生嗎」沖到嘴邊又摁了下去。

  霍子紅搖頭歎氣:「我也不知道你們在搞什麼,什麼催眠畫像我也聽不懂。真是壞人我也不怕,世上難道沒有王法嗎?」

  這跟王法又有什麼關係,這個紅姨,真要被她氣死了。

  木代決定還是按照自己的路子走,誰想動紅姨,動她這個家,都是絕對不允許的。

  白天不管霍子紅怎麼頭疼,她依然執拗地跟著,晚上要麼不睡,要麼睡的極其警醒,練武之人,如果腦子裡一直有根神經提醒著,那麼哪怕是最輕的聲響,都能讓人迅速醒過來。

  不過到底不是鐵打的架子,幾天下來,臉上就顯端倪了,眼睛下頭老大的黑眼圈,一萬三納悶地問她:「小老闆娘,你晚上是做賊去了嗎?」

  賊?

  說到賊,木代忽然想起曹嚴華來了,往常,他發微信是最勤的,配圖要麼是解放碑,要麼是索道口,還要加一句:「今天心情不賴。」

  想必是得手了,犯罪地點都在照片上。

  不過這兩天安靜地有些異樣,木代發了微信問他最近如何,也如同石沉大海。

  這一晚十二點多,木代照例披了衣服下樓,挨個檢查門窗,伸手撼了又撼,困意忽然上湧,掩嘴打了個呵欠,看窗玻璃上自己映出的臉,眼睛血絲密佈地像個兔子。

  突然好生惱火,你要來,你就來,動手打架也不怕你,最怕這麼拖著,拖的人精神全無。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原來是這個道理。

  兜裡的手機忽然響了,拿出來一看,是個不認識的號碼,木代隨手接起來:「喂?」

  那頭沒出聲,木代等了兩秒,心裡忽然咯噔一聲:「喂?」

  果然,略頓一頓之後,聽筒裡傳來羅韌的輕笑聲,木代頭皮都輕微的發炸,下意識沖到落地玻璃窗前。

  路道,河街,荇草,不夜的招牌,憧憧陰影裡像是完全沒有人,又像是都有人。

  他說:「我今晚不會來的,早點睡吧。養足了精神,咱們……明天見。」

  §第12章

  又是早飯的點,餐桌旁反常的不見了木代,霍子紅是老闆娘,張叔又到了腿腳要補鈣的年紀,跑上跑下傳達這種事,理應是自己做——一萬三很積極:「我去叫小老闆娘。」

  他蹬蹬蹬幾步跑上樓,木代的門半掩著,一萬三沒那個膽子直接進去,在門口咳嗽了又咳嗽:「小老闆娘,吃飯了。」

  木代說:「進來。」

  門一推開,一萬三腦子裡懵了句:我滴娘啊。

  木代在練功。

  木代的房間跟別人不一樣,牆面上總是多出幾個凸凸凹凹的方便練功,比如兩米高處有個凹窩,一萬三以為是裝修工人不小心砸的,直到有一次親眼看到木代一隻腳踩在凹窩裡,一隻手撐著天花板,整個人跟交叉的牆面形成了一個直角三角形——在換燈管。

  因此一般是見不到木代清早起床在院子裡哼哼哈嘿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情景的,她經常把自己扭的跟八爪魚一樣或者倒立著看書看片,用她的話說,那叫功夫在平時。

  所以,一萬三可以肯定,木代現在也在練功。

  不過練的有點瘮人,她等於四肢張開懸在半空,四根登山用的繩索分別繞著她腳踝手臂,連著屋子天花板的四個邊角。

  一萬三進門的時候,她的手腳同時外繞,相當於又縮短了一圈繩索的長度,整個人受的撐力更強。

  一萬三小心翼翼:「小老闆娘,你這是……」

  「拉筋。」

  哦,好像是聽木代從前說起過,動手之前如果能適當撐拉,筋骨受傷的風險會小些,原來是這麼拉的,脖子裡要是也加一根,跟五馬分屍也沒兩樣。

  一萬三說:「哦,那我去跟老闆娘說,給你留點飯。」

  他生怕木代異想天開拿他打樁什麼的,三步並作兩步往外走。

  「慢著!過來幫我看看,我臉色好嗎?」

  根據多次對敵經驗,這種時候,一定要誠實,溜鬚拍馬的話會死的很慘,一萬三過去看了看,誠實搖頭:「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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