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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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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牛皮卷應該不止一張,正面是字,反面是畫,但江煉只看到了閻羅手中的那張,也就是說,這一趟的確有所得,但得到的資訊和路線,都不一定完整。 「下」什麼呢?孟千姿又把江煉寫滿字的那張展開了看,這一看,簡直是嘔得要吐血了。 「下」字下頭,顯然還有一句,且就在這一頁上,但繁體豎版是自右往左書寫的,閻羅當時,又是手執地圖,那句話,恰好被他攥圖的左手給攥住了。 這賤手! 夜靜更深,這山裡冷得瘮人。 景茹司惦記著江煉貼神眼的進展,在帳篷裡待不住,索性出來吹風透氣,其他帳篷的燈都關上了,只孟千姿那一頂有光,這光被帳篷濾擋,再被大霧稀釋,又淺又淡——山鬼進昆侖以來,一直避免晚上亮燈,怕被偵測到。 其實細想想,高處看這燈,只是一抹纖弱螢火吧。 身後有腳步聲,緊接著,是冼瓊花的聲音:「四姐,來一根嗎?」 不看也知道她說的是煙,景茹司伸出手:「來一根,解悶,也驅驅寒。」 她聽到哧啦一聲火柴燃起,這海拔,這溫度,打火機遠沒有火柴好使。 再然後,冼瓊花遞了根點好的煙過來。 景茹司接過來,吸了一口,又徐徐吐出:「雲南煙?」 冼瓊花的臉籠在薄煙細霧裡:「嗯,小熊貓,大姐喜歡給我送洋煙,但我抽不慣那洋味。」 景茹司笑:「大姐那是……從沒留過洋,洋派頭比段孃孃還足,哎,我說……」 她拿嘴努了努孟千姿的帳篷:帳篷布上,兩個安靜的身影,偶爾相疊。 「咱們千姿,這趟是認真的?」 冼瓊花把煙身在就近的石頭上磕磕:「咱們姿姐兒,哪趟不認真?」 邊說邊掰手指:「第一趟,家不要,媽不要,要跟人私奔,說她兩句,她還要跳樓呢;第二趟,王座不當了,還氣得去祠堂發毒誓;這一趟,那個腿啊,我真是……」 景茹司想了想:「大姐什麼意思?由著她和江煉……好下去?」 「大姐麼,肯定要出來說話的,她原先是想跟那個神棍聊聊,估計這些日子出了太多事,還沒顧得上。」 景茹司嗯了一聲:「那你呢,到時候,什麼態度?」 冼瓊花沒立刻說話,她又抽了兩口,這才悠悠開腔:「江煉救過姿姐兒,現在不時興講江湖了,但是江湖道義,得承人家的恩,恩將仇報這事,我做不出來。我沒態度,別問我意見,我棄權。」 「五妹怎麼說?」 「五姐也是這意思。」冼瓊花把煙頭在大石上摁滅,轉臉看景茹司,「你呢?」 景茹司不緊不慢:「我景老四你還不知道嗎?七個姐妹,從前往後數行四,從後往前數也行四,中間派,騎大牆,永不出頭,哪邊人數多我站哪邊。」 冼瓊花皺眉:「你這什麼態度?」 景茹司說:「中庸啊,實用,也好用,渾渾噩噩都大半輩子了……」 正說著,忽見門簾一挑,是孟千姿探身出來,說了句:「好啦。」 神棍早在自己的帳篷裡等得心焦,一聽孟勁松過來通知他「好了」,忙不迭奔了過去,中途又回來取氧氣瓶——事情估計有大突破,還涉及到段小姐,他怕自己又激動。 一進帳,就看到冼瓊花和景茹司頭挨著頭、在看有字的那張,另一張是路線,曲曲繞繞的。 但路線什麼時候看不行啊,神棍眼巴巴望著冼瓊花她們,那目光,簡直是豔羨了。 孟千姿也是壞,等他抓心撓肝得不行的時候,才遞了個平板給他:「我拍下來了,不過平板在這兒容易沒電,你抓緊。」 神棍喜出望外,接過來急急打開,連道謝都忘了。 江煉剛耗費了大元氣,頭昏昏沉沉的,有點提不起精神,聽到孟千姿問他:「喝葡萄糖嗎?」 他點了點頭。 俄頃,便有支掰開了頭、插了吸管的葡萄糖送到嘴邊,江煉順手去接,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握包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微涼,在他的掌心中安靜地微蜷了一兩秒才抽出,然後,借著起身之勢,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你不要臉。」 這句話,一下子把江煉給說精神了。 他不要臉?他怎麼不要臉了?他拼著半條命在半夜貼神眼,也就握了一下她的手,他就不要臉了?他…… 慢著慢著,他想起來了。 原來在說那件事啊,小帳本翻得脆刮響,在這堵他呢? 江煉斜乜了她一眼,換了一個更加舒展和從容的姿勢,愣把啜吸葡萄糖喝出了品紅酒的派頭,還把微甜的糖水喝出了帶酒味的醺。 怎麼著,你能怎麼著?這兒這麼多人,都在忙正事,你能把我怎麼著? …… 別看神棍讀得晚,但他看得快,很快就一臉愕然地看江煉:「小煉煉,這就……沒了?」 江煉順手從他手裡接過平板,自己辛苦畫的,都還沒來得及看呢:「人要知足,怎麼著,你還指望閻羅手裡攥著大結局?」 那一頭,冼瓊花先看完:「怪不得況家後人沒把這當回事,這又是蚩尤又是麒麟的,怕不是以為老祖宗精神錯亂,編的。」 孟千姿嗯了一聲:「況家的路子,是鄉紳富戶讀書人,于三教九流瞭解得很少,反而是閻羅,在湘西做匪,湘西是個流傳巫蠱、符籙、趕屍的地方,閻羅平日裡聽得多,再加上那口箱子確實蹊蹺,他反而容易相信。」 神棍點頭:「沒錯,而且建國後,閻羅這樣的人,是人民專政的物件,反正走投無路,反而能豁得出去。所以說,時也命也,閻羅摻和進來,也是因緣際會。」 這記述不全,閻羅找到了龍骨殘片,還有鳳凰翎,估計都是從這記述裡來的。 景茹司忽然抬頭,一臉驚愕:「這裡說,伏羲後人打卦,神眼看命,這莫非就是……打卦看命?」 神棍說:「是啊,伏羲創八卦,後世那些熟習卦術的人,嚴格說起來,都是伏羲傳人。有一位葛大先生,不知道你們聽過沒有,他就會打卦看命。」 冼瓊花心頭一突:「你知道葛大先生?」 「是啊,我的偶像。」 冼瓊花和景茹司交換了一個不易察覺的眼神,又問他:「你覺得葛大先生,看得准嗎?」 神棍猛點頭:「那當然。」 冼瓊花不死心:「他不會看錯?」 景茹司忽然咳嗽了兩聲。 冼瓊花反應過來,沒再追問。 江煉驀地冒出一句:「『晶成之時,不羽而飛,不面而面』,這話怎麼耳熟?」 孟千姿看得早,想到的也早:「水鬼的視頻裡有。」 江煉想起來了,水鬼之所以動了去找漂移地窟的念頭,是因為他們開金湯不斷翻鍋,而水鬼的祖師爺曾經給過暗示,說是漂移地窟在「河流如帚處,地開門,風沖星斗」,至於適合開漂移地窟的時間,正是「不羽而飛,不面而面」。 江煉倒吸一口涼氣:「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因為『晶成』?」 晶成了,你們來吧,這讓他想到豬羊肥了,磨刀霍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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