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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二


  想不通。

  另一半的時間,就坐在水岸邊等。

  中途,孟勁松拿著探測儀進來,就蹲在他身邊,幾番操作之後,低頭看探測儀上的圖像,居然面露喜色。

  神棍瞥了眼那探測儀。

  這圖像,還不是跟先前一樣嗎:底下只有巨鱷,而巨鱷伏在湖底,一動不動,跟死了似的。

  他沒來由的一陣反感:這孟勁松,還說是跟了孟小姐十幾年的貼身助理呢,現在孟小姐生死未卜的,也不見他著急,還笑——怎麼著,山鬼規定,大佬死了,助理能上位?

  於是嗆了他一句:「你就這麼乾等著,不做點什麼?」

  孟勁松說:「你是蓮瓣,我也是蓮瓣,大哥別笑二哥,你不也是在乾等著?」

  神棍臉上發燙,為自己辯解:「我那是不會水……」

  「你以為我有多會?我最多也只能刨個幾十米。」

  神棍一時語塞,老實說,現在除了等水鬼,他也想不到什麼別的法子。

  孟勁松笑了笑:「現在是七姑婆主事,不是我。話說回來,就算是我主事,該怎麼辦,我還是會向上頭請示的——做了大半輩子助理了,小事上偶爾陽奉陰違,大事上從來不敢做主,人已經定型了,改不了了。」

  頓了頓又喃喃:「姑婆們選我當助理,還不就是看中我這一點麼。」

  如此坦誠,神棍倒不好說他什麼了,嘀咕了句:「那你也不著急。」

  孟勁松笑笑:「急啊,但著急,一定要表現得坐立不安抓耳撓腮嗎?」

  他把探測儀遞到神棍面前,問他:「看出什麼了嗎?」

  能看出什麼?神棍莫名其妙。

  孟勁松說:「這上頭,顯示不出江煉的屍體,一般人會覺得,可能也是被巨鱷吃掉了。」

  「但是,巨鱷再大,一個成年人對它來說,也已經是大餐了。我連線過專家,對方說,鱷魚除非是餓急了、或者受到威脅,否則不大會去攻擊吃人的,而且它相當耐餓,有時候一年只吃一兩頓。」

  「假設它吃了千姿,那它短時間內,無論如何也吃不下江煉。江煉被咬死的話,屍體要麼浮起來,要麼沉在水裡——不管是哪一種情形,探測儀都能探測得到。」

  「既然探測不到,那就說明,江煉的揣測是對的,這巨鱷肚皮底下,真的有一處奇怪的所在,而他順利去到了那兒。」

  「千姿要麼也在那裡,要麼就在巨鱷肚子裡,五五分的概率。」

  他拍拍神棍的肩膀:「我選擇往好處想。」

  神棍一顆心砰砰的,連孟勁松什麼時候走的都沒發覺。

  他沒想到,探不到人的探測儀,反給出了人可能還平安的最有力佐證。

  水鬼只來了一個人,甚至不屬於水鬼三姓。

  這人姓宗,叫宗杭。

  冼瓊花看著他被山戶帶過來,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是不是搞錯了?

  山戶中人,都自有一種別於普通人的氣質,不止山戶,那些山戶的「好朋友」也是如此,擱著古代,可能就是「江湖氣」,現代嘛,不好描述,只可意會。

  但宗杭沒有,他乾乾淨淨,長得也很乖,被那麼多山戶圍著看時,面上還露出了幾分靦腆。

  說是走錯路的大學生她也信。

  目送宗杭進帳的山戶們也紛紛咬耳朵,貔貅低聲對路三明說:「路哥,這人身上沒魚腥味,不像打漁的啊。」

  路三明故作老成:「出來社交嘛,能不洗洗乾淨捯飭一下?」

  貔貅恍然大悟。

  ……

  冼瓊花上下打量了宗杭好久,跟曲俏一再交換眼神,才問他:「你會破鱷?」

  宗杭說:「其他人都不方便來。」

  這倒是真的,水鬼認為自己是祖牌耳目,做什麼說什麼都會被漂移地窟裡的東西探知,所以這些日子以來深居簡出、安靜如雞,甚至不敢主動聯繫山鬼,生怕露了蛛絲馬跡。

  而山鬼聯繫水鬼,也是件大費周折的事,有話不能直接說,得曲裡拐彎、想方設法暗示。

  唯有這個宗杭,他有水鬼的能耐,卻不是水鬼,也就並非「耳目」。

  說起來,他跟閻羅一樣,曾真正死過,而後復蘇。

  至於過程是否跟「閻羅生閻羅」相同,問他也不知道——因為他從「死」到重新醒來,隔了差不多一個月,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壓根說不出來,而知道真相的那個女人,亦即他的女朋友易颯的姐姐易蕭,早已死去多時了。

  其他人不方便來,只有這一個可用,也只能用他了,冼瓊花不放心,再次確認:「你會破鱷?」

  宗杭說:「他們不好教我,來之前,我翻了水鬼的資料,自學了點。」

  我靠,還是個現學現賣的,冼瓊花真是發脾氣都沒力氣了:「你要是不行,趁早回去吧,我看你年紀輕輕的,不想你把命送在這。」

  宗杭笑起來,他笑的時候,眼睛彎彎的,特別陽光。

  他說:「你放心吧,我覺得我學得挺好的。」

  又問:「你們是想它死呢,還是要它活著?」

  冼瓊花已經從孟勁松那裡,知道了江煉的推測可能不虛,她說:「第一,希望你能把它引開,好叫我們看看,它肚皮下頭究竟壓藏著什麼;第二,如果它吃了千姿,殺人償命,我們要它死,但如果沒有的話……」

  這種這麼大塊頭、來歷又說不清的東西,殺了不祥,冼瓊花傾向於填死坑道,讓它自生自滅。

  宗杭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點了點頭,說:「行。」

  神棍聽到洞穴外傳來腳步聲。

  抬頭時,正看到背了大包的宗杭進來,包很重,他背得有些吃力,額上汗津津的,還抬臂擦了下汗。

  見洞中有人,他很有禮貌地朝神棍點了點頭,徑直走到水岸邊,放下大包,一樣樣地朝外頭拿東西。

  神棍覺得他眼熟,頓了會才想起來,在水鬼的視頻裡看過。

  他忍不住走近,看宗杭拿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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