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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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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易滑輪就架設在棺材破口邊,方便人下綴,但操作牽引點卻立在坑壁邊,且兩個操作的山戶身上都有綁繩——這樣,一旦出現情況,他們可以拼命拉江煉,上頭的人也可以拼命拉他們。 孟千姿站在坑沿處,看江煉寸寸下降,那一句「小心啊」盤在唇間喉口,直到江煉整個人沒入下去,都沒找到機會說。 她垂下的手死死揪住衣邊,搓在手中撚了又撚,忽然問身邊的路三明:「我沒有派人下去救神棍,是不是……特別冷血啊?」 路三明多少揣摩到她的心意,趕緊說了句:「哪啊,你硬派人下,才是不負責任吧,那東西那麼大,我們手裡只有山鏟匕首……而且,這是地下、水裡,不是山鬼的場子,大家要是硬上,指不定出什麼事呢。」 孟千姿環視了一眼四周,沒吭聲。 如果,如果不是身邊跟了這麼多人的話,她也想下的。 一入棺下,壓抑非常,黑得也更濃重,腳底下的水卻泛極亮水光。 江煉屏住呼吸,只慢慢推上手電筒,四下探看。 怎麼形容呢,這棺材像是嵌在房頂上的,破棺之後,底下是個屋子大小的空間,但這屋子是呈環形的,環壁上似乎還開了不少道不知道通往何處的甬道…… 江煉沒來得及細看,只是猛然間把手電筒停在了正對面的環壁上。 那上頭居然有密密麻麻的刻字。 而且,第一行打頭的三個字,就是「段文希」。 §第七卷 鳳凰眼 第十一章 誰都沒想到,江煉剛下去不久就在震繩了,孟千姿還以為是出了事,心中一緊,待看到震繩的幅度很緩,又暗自松一口氣。 江煉上了坑底,想想還是別高聲說話,於是拽了垂繩上來,雨已經小很多了,他推開遮過來的傘,向著孟千姿說了句:「段太婆下去過,還在牆上留了書,挺長的,三兩句說不清楚,就在下棺不深的地方,有一部分還淹在水裡,看不見——是我拍上來給你看,還是你們下去看?」 他這話其實沒別的意思,但是聽在有些山戶耳中,有點不中聽:自家長輩的留書,自己不敢下去看,難道還讓外人拍上來嗎? 路三明脫口說了句:「那當然是我們自己……」 話沒說完,因為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去看,派誰去呢?萬一下去了,看著看著,那東西又出現了…… 他一陣頭疼: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孟千姿問:「留書內容……機密嗎?」 江煉想了想:「算是挺機密的吧。」 孟千姿說:「那我去吧。」 為免路三明他們阻止,她把話說在了前頭:「于私,我段太婆是大嬢嬢的養母,等於是我祖母輩;于公,既是山鬼前輩留下的機密,也該我去看——你們在這等著,有事馬上地面施救,救不上來,就按照之前計畫的,調曲俏、冼瓊花過來,所有裝備配齊了,再下棺口。」 路三明臉色都變了:「孟小姐,這不行吧,你還是等裝備都過來了,再下去看吧,這萬一……」 孟千姿說:「看留書需要多久?再說了,就在下棺不深的地方,一翻身就上來了——你有這勸說的功夫,我已經看完了。」 路三明沒話說了。 大佬既要下棺,其他人也不好在坑沿上幹站著,有一半人便也跟著下了地坑,幫忙再添置一個滑輪。 江煉看到路三明那惶惶樣,又是好笑又是理解,對他說:「你不用擔心,我會先下,停在孟小姐下頭,真有了狀況,會提醒她先走,也會幫她擋一擋,不會有事的。」 路三明喜出望外:「那……這樣,煉小哥,真謝謝你了啊。」 這特麼什麼屁話,孟千姿聽得心頭火起:人家活該幫你去擋嗎? 待要訓路三明兩句,又想起今天剛讓他在眾人面前丟了臉,不好打臉打二次,而且,他都一把年紀了…… 只好忍下來。 不過,借著往身上系縛繩的機會,她還是低聲問江煉:「你就不怕嗎?」 江煉知道她的意思:「怕啊,但是,我反正是要下去找神棍的,順手掩護你一把,不是一舉兩得嗎,做事嘛,就得做得性價比高一點。」 說著先緩放輪軸,漸入棺下,孟千姿深吸一口氣,旋即跟上,剛沒入棺底、還沒來得及穩住身子,就聽到江煉說:「其實啊……」 循聲看去,江煉在她下方不遠,虛仰著身子,正抬頭看她:「我知道找箱子這事,勢必兇險,我只是希望,儘快把這些兇險都給經歷完了,把大事給了了,以後,就可以過得輕鬆了。」 孟千姿問他:「你覺得找箱子這事,對你是個壓力?」 江煉點頭:「大壓力,再心甘情願,也是大壓力。所以總想跑步前進,快點,再快點,受再多苦、冒再大險都不怕,早一天解決,就能早一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兒,再不用背著石頭喘氣。」 孟千姿略略動容。 江煉老是笑,有時候,那笑近乎懶散,這經常給人以錯覺,認為多大的事到了他跟前都不是事兒——原來,他也有壓力的。 孟千姿說:「那,想做什麼事兒?」 江煉唇角彎起,回她:「就是去過好日子咯。」 說著,順繩而下。 江煉確實停在了她的下方、更靠近水面,孟千姿卻沒法一起下:她得從頭開始,一行行看那牆壁上的字。 第一行字是:段文希於此取鳳凰翎。 翎,就是鳥身上的羽毛,直白翻譯,就是段文希從這兒拿走了鳳凰的羽毛。 孟千姿屏住呼吸,一行行地看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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