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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第十八章 溫孤葦餘

  雞叫過三,天色明起,公孫策大門一開——

  原本準備直面新鮮空氣兼直抒胸臆迎接又一日新生活,誰知迎來一對狀似逃難的男女。

  難怪有人說,生活便是一連串意料之外珠串而成。

  四分之一炷香的工夫之後,公孫策好整以暇地捧一盞熱茶,細呷細品,兼聽展昭講述那發生在冥道的故事。

  正聽到咋舌處,梳洗整裝完畢的端木翠自樓上下來,因問:「展昭,你說到哪兒了?」

  公孫策關切之情溢於言表:「端木姑娘,聽說你受傷了?」

  「胳膊嗎?」端木翠唰地舉起手臂,未等公孫策反應過來,上下左右一通搖擺:「已經好了,拎個千八百斤不成問題。」

  展昭咳了兩聲,補充說明:「後來曙光重現,她法力恢復,手臂也就沒事了。」

  公孫策一時語塞:資訊不暢,自己的關切之情也送得如此滯後。

  「不管怎樣,此趟冥道之行著實兇險——倒是多虧了展護衛在側。」公孫策直覺展昭功不可沒。

  「話是如此,」端木翠想了想,提出個人意見,「展昭,下次救我,能不能不要把我球一樣扔來扔去,五臟六腑都險些顛將出來。」

  「還有扔來扔去?」公孫策好奇。

  「可不是……」雖說受人救命之恩,端木翠原計劃按下不表,但是聽得公孫策問起,還是忍不住訴苦,「展昭素日裡,都是這般救人?」

  「當然不是。」公孫策斷然否認,「將人拋來拋去成何體統?何況你還是個姑娘家,更加不妥。」

  展昭暗暗叫苦。

  端木翠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先生的意思是,展昭只是針對我?」

  「正是!」公孫策一臉嚴肅,「端木姑娘,難道你看不出來,展護衛這是對你心有積怨?」

  展昭咬牙:這是多明顯的挑撥離間啊……

  「為什麼對我心有積怨?」端木翠委屈,「我又沒有得罪過他。」

  「難道你忘記,剛開始時你將他困在屏障之中?」公孫策給端木翠指點迷津。

  端木翠似有所悟,半晌,頗為幽怨地看展昭:「難怪在冥道之中朝你借個枕頭都諸多搪塞,還說什麼於理不合,原來公報私仇。」

  「借個枕頭?」

  「就是……我受傷時倦了,借他靠一靠……展昭只是不肯。」端木翠說得含糊。

  「這就更不對了。」公孫策擺事實講道理,「展護衛以往辦案,也救過不少官家小姐,或倚或靠,他何曾道過半個不字?」

  「公孫先生!」展昭終於忍不住。

  公孫策心情大好,很是得意地溜了展昭一眼:雖說搬弄是非不是君子所為,但是偶爾為之,的確是怡情怡性,妙不可言。

  這廂公孫策剛消停些,那廂端木翠又歎開了,偏還故意歎得幽怨纏綿,直歎得展昭忍無可忍。

  「你還要不要同公孫先生商量冥道之事?」

  於是,話題總算是扯回正道來了。

  端木翠伸指在空中比比畫畫,為公孫策詳述冥道情由。

  「這裡是個穹頂,冥道在此處一分為三,先生可看得明白?」

  點畫之間,冥道構圖已隱現半空,哪裡為頂,哪裡分道,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展昭輕籲一口氣:眼前圖景太過惟妙惟肖,一時間竟有重處冥道的錯覺。

  「右首岔道是關押宣平亡魂的地方,我曾親眼見到鑿齒將亡魂押入。左首岔道是後來我跟展昭的藏身之所。」言及至此,端木翠有些許得意,「我早同展昭說,妖獸不敢入內,個中必有蹊蹺。展昭,後來我帶你入內看過,你總算相信了?」

  展昭微笑:「何消你帶我進去看,我自然相信的。」

  公孫策使勁瞪大眼睛,試圖從那小小岔道內看出端倪來:「這岔道內究竟有什麼蹊蹺?」

  端木翠笑而不答,忽地袍袖一展。

  公孫策尚未反應過來,便聽到無數翅膀拍疊之聲,緊接著圖幅中寸許方圓的岔道之內,竟飛出黑壓壓成千上萬只血蝙蝠來,乍看只粒米大小,密密麻麻飛赴不絕,一出圖幅見風即長,雙目赤紅如血,利爪虯曲如刀。更瘮人的是其面目,雖只拳頭大小,偏五官具備,皺紋交疊,擠眉弄眼,怪異之至。公孫策猝不及防,騰騰騰連退數步,險些跌坐地上。

  就聽展昭急道:「端木,莫要嚇先生。」

  話音未落,只聽端木翠一聲清叱,眼前所現,頓化烏有。

  即便知道方才所見皆是幻景,公孫策還是忍不住冷汗涔涔。展昭看向端木翠,目有責備之色。

  端木翠低聲嘟囔:「公孫先生重任在肩,我只是想讓他先適應一下。」

  展昭語氣略重:「先生要對付的並非血蝙蝠。」

  「先生若連血蝙蝠都不怕,當不致忌憚鬼差。」

  公孫策先是如墜雲裡霧中,繼而頭皮發麻:「為何是我重任在肩?讓我習慣什麼?鬼差又是什麼?」

  展昭沉默片刻,字斟句酌:「公孫先生,此番當真是要偏勞於你。聽端木所言,宣平死者,只要屍身尚在,還是可以返生的。」

  公孫策這一驚非同小可:「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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