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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見趙虎蔫蔫得打不起精神,王朝、馬漢給他出主意。

  「你別聽展大哥這麼說就泄了氣,展大哥是展大哥,端木姐是端木姐,他展大哥不同意,不代表我們端木姐不同意,是吧?」

  王朝一開口就把共事多時、同生共死的展昭劃歸「他」類,而將端木翠劃歸「我」方。

  「可是,」趙虎依然有點猶豫,「展大哥說端木姐很忙……」

  「端木姐是細花流的門主,有什麼事自會差遣門人去做,能忙到哪裡去?」馬漢分析得有板有眼,「你們也看見了,這些日子,我端木姐不是鼓搗易牙的鍋就是擺弄吳太公的鏟,哪真的就那麼忙?」

  「真有你的。」趙虎頓時對馬漢的觀察力刮目相看。

  說端木翠不忙吧,她有時的確是忙到昏天黑地;說她忙吧,她偏偏又會閑到要去恒河找沙數。

  比如現在,端木翠正雙手托腮趴在地上,看那只青花瓷碗忙得不可開交。

  「這裡插一根,這裡又插一根,這裡再插一根。」青花瓷碗將手中髮絲樣粗細的蠟燭一根根插好,抬起頭滿懷期待地看端木翠,「怎麼樣,是個什麼形狀?」

  端木翠眯縫著眼睛看了半天:「鬼畫符一樣,誰能看出是什麼字。」青花瓷碗洩氣:「不是『碗兒』兩個字嗎?我是按著你寫在地上的字樣兒插的,怎麼會看不出是什麼字?」

  「我怎麼知道?」端木翠白了青花瓷碗一眼,「依葫蘆畫瓢都弄得這麼糟糕,說你笨還不承認。」

  青花瓷碗氣鼓鼓地回瞪端木翠,端木翠漫不經心地指指天:「太陽快下山了,趕緊的。」

  待到插得似模似樣時,天色已然暗下來。青花瓷碗拉拉端木翠垂下的一縷頭髮:「點上,點上看看呀。」

  端木翠嗯一聲,伸出手,在半空中打了一個響指。

  那些蠟燭的頭上,便真的冒出細小的火焰來,歪歪扭扭的「碗兒」兩字,明明滅滅在漸沉的暮色之中。

  「好好看哦。」青花瓷碗雙手交叉置於胸口,一臉的陶醉。

  端木翠百無聊賴地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衣裳上的塵土進屋做飯。她真是有夠無聊的,居然花了一下午的時間陪著青花瓷碗做……

  忽聽得青花瓷碗啊呀一聲慘叫,如同鴨子被踩著了脖子。

  端木翠嚇了一跳,趕緊出來看,就見趙虎一臉尷尬地立於當地,兩手都拎著桂酥齋的點心包,邁在前頭的那只腳,抬也不是,不抬也不是。

  他踩的那塊地方,原本是該有「碗兒」兩個字的。端木翠長歎一口氣。

  果然,經過了先頭的驚愕與憤怒,青花瓷碗悲從中來,號啕大哭:「我佈置了一下午的燭光晚宴啊,我怎麼對碗兒交代啊……」

  「端、端木姐……」趙虎心虛,「我……我……」

  「進來說吧。」端木翠將趙虎讓進屋子。

  屋外,青花瓷碗大放悲聲;屋內,端木翠漫不經心,趙虎如坐針氈。

  「那個……」趙虎艱難地開口,「我本來也不想來打擾端木姐的……」

  「哦……」

  「展大哥說什麼也不讓我來,還說端木姐一定不會同意的,還說端木姐會嫌我多事……」

  「哦……嗯?」端木翠圓睜了雙眼抬起頭來,「什麼我一定不會同意的?他怎麼知道我一定不會同意的?」

  「我也是這麼說啊,你展大哥又不是端木姐,怎麼就知道端木姐一定不同意呢?」趙虎打蛇隨棍上,立刻開始添油加醋回溯趙小大事件。其間青花瓷碗見無人關注自己的悲鳴,於是將哭訴現場自屋外轉移至屋內,繞著趙虎的官靴且行且哭,且數次擼起趙虎的官袍下擺擤鼻涕。

  「說起來,我也只是希望把這樣的怪事告訴端木姐知道。」趙虎裝得很有三分悲憤,「我也不是存心來煩端木姐,可是展大哥他……」

  「我知道了。」端木翠的表現如他所願,「他既這麼說了,我還偏要去看一看這個趙小大,偏要找出事情的究竟來。你先回去,明兒我就去開封府。」

  趙虎喜出望外,抬腳便走。那青花瓷碗眼見肇事者要潛逃,哪肯甘休?深吸一口氣,準備再亮個嗓子,端木翠低下頭惡狠狠道:「你再囉唆,我就把你昨天晚上跟小碟去河邊看星星的事說出來。」

  青花瓷碗嚇了一跳,提起來的一口氣便松了。端木翠哼了一聲,將趙虎送出門去。

  青花瓷碗眼巴巴地看著二人離去,確定端木翠不會再聽到它說話,兩手叉腰,頭昂得老高,大聲道:「這是緋聞,絕對的緋聞。」

  四下無聲,滿室寂然,誰也沒注意到蜷縮於暗影中的緋聞女主角小碟,正恨恨地瞪著青花瓷碗,將手中一條小手絹兒絞了又絞。

  第二日,端木翠如約而至。

  她未能見到展昭。展昭一早被包大人遣去了八王府辦差。公孫策及四大校尉在旁觀摩,趙小大誠惶誠恐。

  背心上,赫然一粒叮包,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再普通不過。端木翠跟趙小大確認:「聽你說法,咬了只有十五六年?」

  只有?

  趙虎一臉崇拜地看著端木翠,端木姐的氣勢就是不一樣,除了展昭不以為意,他們開封府上上下下聽聞這件事都險些驚掉了下巴,連一貫持重的包大人都詫異不已:「居然咬了十五六年了?」

  看看人端木姐怎麼說,人說的是「只有」。

  短短兩字,說明了端木姐舉重若輕、不以為意,眼皮都不眨就能化解此厄。

  此所謂高人也,趙虎嘆服。

  「診療」完畢,公孫策一行將端木翠送至開封府大門口。

  「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端木翠輕描淡寫,「只是成了怪的蚊蚋而已,龜縮在那叮包之中,認趙小大做宿主,只吸食這一人之血。幸好只是十五六年,尚不成氣候……去藥鋪買只天龍,搗碎了之後加半碗水熬漿,然後將稠漿敷在那叮包之上。兩個時辰之後,包破膿出,那蚊蚋自會飛出。屆時記得將那蚊蚋拍死,免得它再去禍害旁人。」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明白明白。」趙虎點頭如搗蒜。

  待端木翠走遠,趙虎一臉納悶地看公孫策:「公孫先生,天龍是什麼東西?」

  公孫策哭笑不得:「你既不知道天龍是什麼,方才對著端木姑娘,你還一迭聲地明白明白?」

  趙虎撓撓頭,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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