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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再說了,」月老三越說越來勁,「那展昭足上還沒有系上紅線,保不准就是一個天煞孤星,我好心給他牽線,算便宜他了。」

  「展昭足上沒有紅線?」端木翠吃了一驚。

  「正是。」

  「我不聽你嘰嘰歪歪這麼多廢話。」端木翠轉回正題,「你趁早把你混系在展昭足上的紅線給我解開。」

  「為什麼呢?」月老三不解,「展昭尚無紅線,那許瓊香的紅線是我二哥牽的,屬下等姻親。一個下等姻親一個足無紅線,湊到一起不是皆大歡喜嗎?」

  「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端木翠慍怒,「不為什麼,你解開就是了。」

  月老三忽然不說話了,若有所思地盯著端木翠,盯得端木翠心頭發毛。

  「我說呢!」月老三一拍大腿,「是你自己看上他了吧,怪不得你這麼幫他。我看你道行不錯,怎麼說都該是個上界仙胎,我奉勸你啊姑娘,不要為了一介凡夫俗子斷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端木翠聽得心頭火起,一瞥眼看到架子上那只豁了口的青花瓷碗支起兩隻小胳膊看熱鬧看得出神,想也不想,掄起那瓷碗便向月老三扔了過去。

  就聽兩聲哎喲,月老三是給嚇的,那青花瓷碗卻是結結實實撞到牆上,所幸身子骨尚屬結實,只是又多了個豁口。

  青花瓷碗眼淚汪汪。端木翠的罪孽感油然而生,想了想說:「你先下去,有什麼賠償條件,我們再談。」

  聽到「賠償」二字,青花瓷碗雙目放光,喜滋滋一瘸一拐離開。端木翠按捺下怒氣,又看向月老三:「你究竟解是不解?」

  月老三忌憚端木翠,又不肯乖乖就範,嘟囔道:「解開不是不可以,可是為什麼不讓展昭自己決定。如果他知道自己沒有紅線,沒準兒他就願意娶那許家小姐了,有總比沒有強是不是?」

  端木翠冷笑:「誰說展昭沒有紅線?若展昭沒有紅線,我就去把你大哥的紅線都搶了來,展昭喜歡哪個姑娘我便幫他牽哪個姑娘,他喜歡一個我就牽一個,喜歡十個我就牽十個,你倒瞧瞧我有沒有這能耐!」

  月老三看了看剛剛把自己燒得鬼哭狼嚎的灶膛,又抬頭看了看端木翠,終於意識到端木翠絕不是在開玩笑。他彆彆扭扭地,正想順水推舟做個應承,外間傳來聲音。

  「好大焦味,端木翠,你又在燒什麼呢?」

  是展昭笑著進來,剛一進門,目光就落在月老三身上:「是你?」

  「你認識他?」端木翠好奇。

  「也不算認識。」展昭笑笑,「那日在街上,就是他沖過來說我紅鸞星動。」

  原來如此,端木翠恍然,他就是借著那個機會給展昭纏上紅線,趁亂李代桃僵換了劍穗的吧。

  端木翠兩肘支於桌上,看似百無聊賴,實則全神貫注,不欲漏過院中傳來的每一句話。

  原以為解開紅線便罷了,沒想到展昭還這麼多事。

  「若說是展某退婚,恐傷了許姑娘名節,老丈不妨讓許家對外言說是合了八字,二人八字不合……」

  「好的好的。」月老三擼著山羊鬍子搖頭晃腦,儼然真把自己當成了「老丈」。

  「端木姑娘說過,姻緣前定,紅線已牽,又勞煩老丈解開,展某實在過意不去。」

  「不客氣不客氣。」月老三裝模作樣。端木翠撇撇嘴。

  「此番少不得要為許姑娘重牽紅線,展某希望老丈能為許姑娘牽一份舉案齊眉的好姻親……」

  「這個……」月老三略有遲疑,眼角餘光覷到端木翠一臉寒霜,趕緊應承,「我盡力就是盡力就是。」

  居然有這麼多要囉唆的……端木翠翻白眼,忽然看到那豁了口的青花瓷碗,正憋紅了臉爬上桌子。

  「那個,」見端木翠瞪著自己,青花瓷碗心虛地抹了一把汗,「白天你提過賠償……」

  細雨濛濛。

  一把油紙傘,傘下謙謙君子,窈窕美人。

  這君子若不是展昭,美人若不是端木翠,本可以成就溫柔繾綣畫面,可惜……

  「下雨天何必一定要出來買碗。」展昭抱怨,「開封府裡的碗多了去了,又不是不讓你用……」

  端木翠白展昭一眼:「有碗紅鸞星動,一定要個如花似玉的美碗相伴,我有什麼辦法?若不是為你解那勞什子的紅線,我也不會把青花瓷碗扔出去……說到底都是為了你,拉你出來陪我買碗,就這麼不情願嗎……」越說越氣,舉起半濕袖口:「你公報私仇,故意淋濕我對不對?」

  展昭不答,側過身子,讓端木翠看自己濕了大半的肩膀。事實勝於雄辯,端木翠若有所思:「這樣啊……」

  忽地伸手拉了拉傘柄,將整個傘蓋都罩於自己頂上:「都為我打著好了,你皮糙肉厚,淋些雨沒壞處。」

  簡直是……欺人太甚……

  展昭正想把傘蓋全傾到自己這邊,忽聽到端木翠意味深長的聲音:「這世上的癡心女子,可不止許瓊香一個,若再有人誠心求那月老……」

  說著故作不經意地瞟了瞟展昭足踝。展昭心中咯噔一聲。

  算了,小不忍則亂大謀,還是不要得罪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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