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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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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吧。」 既是得了主人「首肯」,也就等同于「主人引」了,展昭籲一口氣,信步上橋。 身後,那處草叢晃了幾晃,骨碌碌滾出來一隻青花瓷碗。 這青花瓷碗小細胳膊小細腿,心有餘悸,說:「好險啊,我還以為是碗兒找來了呢。」 展昭很講禮數,進了屋,先向端木翠道歉:「打擾姑娘休息,展某很是過意不去。」 端木翠說:「沒關係,反正我也還沒睡。」 沒睡?那剛剛,整個草廬黑燈瞎火的,她在幹什麼? 「繡花啊。」 繡花? 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展昭注意到屋裡的繡架,數十根拖著五彩絲線斜插在布面上的銀針,繡圖只起了個輪廓,繡的似乎是蝶舞鶯飛,春色滿園。 展昭說場面話:「端木姑娘真是頗具閒情雅趣。」端木翠可不跟他拽文:「混口飯吃罷了。」 混口飯吃?怎麼有些聽不懂呢? 「要繡成此圖,須得耗費不少時日吧?」 她回:「用不著。」 說話間,向著那繡架方向揚起雙手,啪啪啪,輕拍三下。 頃刻間,繡面上銀光爍動,又如彩霧氤氳。展昭定神去看,才發現那數十枚銀針正帶著彩線迅速穿插,進退有度,針腳細密,不到一盞茶工夫,刺繡已成。 展昭想誇她的場面話刹那間憋了回去:這哪是你的功勞?連苦勞都沒有吧,都是不知哪來的針精線怪在忙活。 她卻像是完成了大工程,把繡布從繡架上收起,對疊,再對疊,自言自語:「又可換回一筆銀錢。」 展昭覺得奇怪:「細花流還要自己掙錢?」 端木翠說:「那是自然,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出力掙錢,這不是你們人間的規則嗎?我們細花流,入鄉也得隨俗的。」 不對不對,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展昭問得小心翼翼:「其實,端木姑娘頗具法力,探囊取財,易如反掌……」 「你是說偷嗎?」端木翠瞪他一眼,「展護衛,這像是開封府的帶刀護衛說出來的話嗎?」 又嘀咕:「叫我大哥知道,還不打死我。」 「那姑娘今日在開封府附近,連做數十起盜案……」 端木翠雙目一瞪:「展昭,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今兒一天都沒出過端木草廬,什麼時候去了開封府附近?」 「展某親眼看到……」 「人有相似,展護衛是眼花了吧。」 「但那姑娘的長相穿著,確實跟端木姑娘一模一樣……」 展昭硬著頭皮實話實說,同時暗暗做好撤退的準備:萬一這端木姑娘不是好說話的主兒,惱怒起來精怪齊動,那可是要人命的。 誰承想,端木翠忽然不說話了。 她秀眉微蹙,問他:「真的跟我一模一樣?」展昭肯定:「一模一樣。」 端木翠雙眸之中漸漸蘊上慍色,兩手漸漸攥緊,那疊好的布匹在她掌中,漸漸擰皺。 有點不妙,這姑娘像是生氣了。 果然,下一刹那,她兩手一分,布帛居然撕裂成無數碎片。有那麼一瞬間,蝶舞鶯飛,花瓣與碎布齊落,落地即無,鼻端還餘淡淡暗香。 端木翠咬牙切齒:「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連我細花流都敢冒充!」合著,是李逵撞上李鬼了。 又是茶樓喝茶日。還是公孫策和展昭。 樓下人來人往,一派熱鬧繁華氣象。 飲著茶,品著茶果,吹著小風,這一趟,是公孫策先犯規。 「展護衛,聽說這一陣子,這一帶安穩得像是普世大同,巡街的弟兄們閑得身上都快長毛了。」 展昭淡淡一笑:「招搖撞騙到細花流身上,也是膽子太大。」 公孫策壓低聲音:「聽說那個端木門主很生氣?這些天真的安排細花流所有門人都在這條街上進出?」 展昭點頭。 公孫策好奇,探頭朝樓下看:「細花流的門人,聽起來就好生氣派,也不知長得什麼模樣,必然是器宇軒昂眉目不凡,真想見識一下。」 展昭也好奇,堂堂細花流,聽起來是個泱泱大氣象的門派,門眾沒有千百也有幾十吧?都住到哪裡去了?端木翠的家,只那麼普普通通幾間草廬,論理也住不下啊。 公孫策又向他打聽:「那查到蛛絲馬跡沒有?」沒有,完全沒有。 這一晚,展昭照例巡夜,居然遇到端木翠。 當然,這「遇」也不是普通的遇,而是無意間一仰頭,看到太白樓的樓頂,酒幌子獵獵大飄的地方,端木翠正坐在那兒。 一回生,二回熟,不好裝著沒看見,展昭猶豫了一下,提氣猱身,幾個起縱落在端木翠身邊。 咦…… 她居然在吃餛飩,端著碗,拈著筷子,餛飩碗裡熱氣嫋嫋,撒著蝦皮碎末,倒是挺香的。 展昭尷尬,只好沒話找話:「端木姑娘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吃飯,倒是……挺風雅的。」 端木翠說:「誰一個人吃飯了,我在訓斥門人呢。」 說著,轉頭看向一邊,恨鐵不成鋼:「找了這麼多日子了,連蛛絲馬跡都沒發現,丟人不丟人?真真酒囊飯袋!」 她在跟誰說話?那裡,只有酒幌子在飄。難不成…… 展昭指那酒幌子問她:「這、這是你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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