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無處可逃 > 有一種愛,誰敢言說 | 上頁 下頁
七十八


  他確實提起過,後來杜微言不置可否,他就不再提起了。

  杜微言一條條的讀完,雖然有些地方看不太懂,可大致意思她還是明白的。

  與其說是婚後財產分割協議,不如說是財產轉讓協議。不論兩人因為什麼原因分開……易子容名下所有財產都轉讓給杜微言。

  直到目光落在簽名項上,杜微言才回過神。他已經將自己的名字簽上了。

  她將檔重新放好,碼得很整齊,仿佛不曾動過一般。

  「不論因為什麼原因分開……」身下的皮椅突然變得冰涼,杜微言不自覺的咬住下唇,之前他說十年……其實一直不曾改變。

  接近初夏的天氣,臥室開著窗戶,杜微言裹緊了薄被,還是覺得冷。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只知道床的一側輕輕一陷,有人躺了下來。她迷迷糊糊的向他靠了靠,聞到很輕很薄的一陣酒氣。

  「喝酒了?」她將額頭抵在他胸前,含糊不清的問了一句。

  他伸手攬在她的背脊上,嗯了一聲,唇角貼在她的額上,那股酒味愈來愈濃,帶了馥鬱的香味,長久的糾纏不去。

  「你會不會忽然不見了?」她在他懷裡翻了身,整張臉埋在被褥和他的懷抱深處,還有些意識不清。

  他薄薄的唇像是一尾靈巧的魚,悄悄挪至她的頸側,但是也沒有過多的騷擾她。

  「不會。」許是有些醉了,他抱著她的時候有些控制不住力道,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摩挲了記下,「睡吧。」

  她聽話的點點頭,在他懷裡翻了身,沉沉入睡。

  第二天上班,杜微言從抽屜裡翻出兩包即溶咖啡,倒在一起,濃濃的沖了半杯水,又一氣喝了下去,才翻開手裡的資料。

  「歌謠中說,

  冬天她比太陽暖,

  夏天她比月亮涼。

  之前我從來不信,

  直到初見你,

  香茶美酒甜如蜜。

  ……

  黑霧彌漫。

  它告訴我,

  欲救眾生,

  你須帶著永恆的黑色,

  旁觀這個世界。

  你們終將分離。

  一者輪回,

  一者永生……」

  近一個月的工作,她只譯出了這些,覺得精疲力竭。

  仔細想想,她並不確定自己找出了什麼,可只要一閉上眼睛,記憶中所有的碎片就像是白色海浪,時刻在翻滾。偶爾拼湊在一起,她窺得一眼,便覺難以置信。

  下班後照例還是先去醫院。杜如斐恢復得差不多了,隨時可以出院。這段時間他們父女都不大開口說話,偶爾相對靜靜坐著,都是低頭看書。

  醫院的燈光帶了些許的奶白色,灑在兩人身上,杜微言從哪疊稿紙中抬起頭來,忽然說:「爸爸,你信這個世界上有些不可思議的事麼?」

  杜如斐極為自然的點了點頭。

  「以前我從來都不信,看到宗教體驗之類的話就覺得好笑。」杜微言有些悵然的合上資料夾,「可現在好像有點兒信了。」

  她站起來,給父親倒了杯熱水,帶點兒肯定的說:「爸爸,明天你就能出院了……大概嗓子也能好了。」

  叮叮咚咚的在廚房擺弄的時候,杜微言聽見身後有刻意壓低的動靜。她抿起唇角,裝作不知道,只是低頭切著蔥絲兒。

  那雙手悄悄攬住自己的腰,他的聲音帶了滿足:「今天怎麼這麼準時回來?」

  她特意提醒他回家吃飯,自然是要比他早一些。

  「嗯,你先放開,幫我洗菜。」

  他吻吻她的耳垂,才放開她,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出來,神清氣爽:「要做些什麼?」

  廚房裡有著蒸騰的熱氣,和飯菜半生不熟時彌散出的香味。

  杜微言剛剛把青菜切好,手一滑,失手將一個碟子摔在了地上,哐當一聲脆響,濺了一地瓷片。

  易子容從外邊趕進來,一邊問:「怎麼了?」

  她蹲下去,才撿起一片,手腕就被握住了。他也蹲下來,溫和的說:「我來,小心手。」

  杜微言的手背不經意間僵了僵,在他抬起頭含笑望向自己的瞬間,極快的抽出手——仿佛能聽見嗤啦一聲,一條傷口在他的指節上綻開,而她手中那片白色的淨瓷上,一道如烈焰般的血痕緩緩蔓延開。

  一時間誰也沒動。

  易子容英俊的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那雙眸子黑得可怕,仿佛從深處卷出了難以言喻的波濤洶湧,又在瞬間退卻為平靜。

  他淡淡站起來:「我去沖一沖。」

  杜微言看著他挺直的脊背,突然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悲涼,她隨著他站起來,伸手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再往前跨出半步。

  「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面容平靜,又輕輕的抿了抿唇。那一刻,目光鋒利如刀。

  她固執的拉著他,牙齒將下唇咬得失去了血色。

  燈光之下,他一如既往的俊美,就如初見的那一刻,時光從不曾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杜微言想起那一晚,他從月湖邊現身,她怔怔的看著他,只覺從未有一個男人能叫她驚豔至此。

  「你真的要看?」他一字一句的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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