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無處可逃 > 有一種愛,誰敢言說 | 上頁 下頁
七十六


  易子容皺眉:「不過這裡不夠大,要不我們這幾天去看看大一些的房子?」

  她瞪他一眼:「不是。爸爸……不知道我們現在在一起。」

  其實大多數時候杜微言都有些小小的張牙舞爪,像是因為知道他對她好,所以從來不曾忌憚什麼。有句話叫做,愛得深一些的那人,總是輸了一些立場。易子容微笑著看著她,他不曾比較過誰多誰少的問題,他也並不介意。她願意在自己身邊,就已經足夠了。

  「他都答應把你嫁給我了,你還怕什麼?」易子容低下頭翻著檔,不再看她,「晚上我來接你。」

  早上十點多的時候人還不算多,或許是因為週末,整個城市就連蘇醒也總是晚上幾拍。

  杜微言走進病房,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床邊那束新換上的鮮花。百合似乎還滴著露水,將這個房間點綴得很是清淡。

  「咦?是誰來過了?」杜微言伸手理了理花束,又對杜如斐說,「爸爸,今天天氣不錯,我陪你出去走走?」

  上邊其實夾著一張小小的卡片,杜微言看見字跡就知道了:「是江律文來過了?昨晚我們走之後他來的嗎?」她伸手扶起父親,一邊注意觀察父親的口型。

  杜如斐點了點頭,披了件外衣,走到門口,又猶豫了一會兒,示意杜微言去拿床邊的那個檔袋。

  杜如斐身體幾乎是全好了,就是還不能說話。醫生檢查了,又開了藥,卻沒什麼效果。杜如斐倒是很坦然,比著口型說話,甚至給女兒手書了「沉默是金」四個字,很是豁達開朗。

  小花園裡沒什麼人,杜微言拿了條小毯子墊在石凳上,讓杜如斐坐下,把文件袋遞給他。

  杜如斐緊緊捏著文件袋,卻並不打開,目光微微揚起,看著蔚藍如海的天空,沉思著什麼。

  「江律文來看過你了?」杜微言眯起眼睛看著搖曳的花叢,「他說他挺不好意思的,畢竟也是因為去了一趟紅玉……」

  杜如斐仿佛不曾聽見,只是低頭打開那個檔袋,拿了一疊稿紙出來。

  杜微言有些不悅地阻止他:「老爸,對著太陽看東西對眼睛不好。」

  她瞄了一眼,那是他之前一直在做的民間信仰研究的一些小論文,她也曾幫忙謄寫錄入,於是順手要接過來重新裝回去。

  杜如斐捏住了頁腳,並不放鬆,微微皺眉看著女兒,示意她放手。

  杜微言強不過他,只能把手放開。

  他又看了女兒一眼,手指慢慢地從其中一張稿紙的中間劃過。

  「讓我看?」杜微言有些好奇,湊近了身體去看,方格稿紙上第一行字是「民間信仰的要素」。

  「有神或神性物……有安息供奉之所……信仰行為……有信仰組織、制度……」

  杜微言看過去,又疑惑地看了看父親異常嚴肅的表情:「這是民間信仰的特點麼?我覺得總結得很好啊。」

  這一行字的旁邊,還有黑色的鋼筆筆跡,寫著「闐族」兩個字。

  杜微言想了想,微笑著說:「闐族真的算是一個信仰行為十分堅定的民族。我認識的每一個人,都很虔誠。」

  老人的頭髮在微風中泛著銀色的光澤。他的目光慢慢地抬起,落在杜微言的側臉上。

  接下去的話,杜如斐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給她聽。昨晚江律文遞給自己的那疊照片,終於讓他下定了決心,要把自己反復揣測的東西告訴女兒。

  花園裡人漸漸多了起來。

  杜如斐握著那支簽字筆,似乎醞釀了許久,才在稿紙的反面寫了一行字。

  「全民信仰。」

  「嗯?是啊。他們就是全民信仰。」

  杜如斐靜靜轉過頭,看著女兒黑白分明的眼睛,竭力用正常的表情將那句話用嘴型表達出來。

  「全民信仰……只有一個人可以例外。」

  杜微言愣了好幾秒,才模模糊糊的有些反應過來。

  可是依然下意識的說了句:「什麼?」

  杜如斐低下頭,工工整整的寫下「莫顏」兩個字。接著又是數行字,清晰而明瞭。

  轟的一聲,杜微言不可思議的看著父親,隱隱約約的明白了什麼,可是又不能確定。

  杜如斐又抽出了幾張紙,遞到她面前。

  這次是照片,拍的並不清楚,倒像是從視頻上截下來的,加上放大列印的緣故,有點兒模糊。

  玉色的岩石石壁上,刻痕宛然,栩栩生動。

  都是女子,正面,側面,刻功並不繁複,卻勝在靈動傳神。

  梨渦一點,睫羽纖長,一雙眸子如點漆般生動。

  杜微言怔怔抬起頭來看著父親。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