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無處可逃 > 有一種愛,誰敢言說 | 上頁 下頁
五十


  呼吸越來越沉重。杜微言眨著眼睛,那種瑩潤的濕意正在佈滿雙眼,仿佛是水霧,她再倔強再有自製力,卻控制不住這樣的液體。

  易子容默不作聲的放開她,站了起來:「你覺得是我在逼你麼?」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雙眼睛中不曾有絲毫的情感,殘忍而耐心的等她回答。

  杜微言沒有說話,只是倉惶的擦了擦眼淚。

  他等了許久,可她側著臉,只看見清麗的側臉和倔強蒼白的唇線。只是不開口。

  仿佛杜微言這樣的神情最後一次觸動了他的底線,易子容慢慢的後退一步,輕笑著說:「杜微言,我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你唯一顯得在乎我的時候,居然是你恨我的時候。」

  他俯身扳過她的臉,逐漸收斂了那絲冰涼的笑意,沉著聲音說:「我真是悲哀,你覺得呢?」

  這一次,他不等她的回答,轉身離開。重重的關門聲仿佛是巨大的喪鐘聲響,只有些許的回音在這個空間裡回蕩。

  第二十章

  室外的寒氣比剛才尤甚。易子容站在這個城市的夜空之下,隔了許多迷霧和塵埃,星星也遠不如他所熟悉的那麼透澈明亮。

  他斜靠著車門,有些困惑的想,這就是她要的一切麼?這就是她生長的環境麼?

  這個世界裡,只要是有利益,就會有誘惑、吸引和盲從。

  所有的人都會循著這樣的定理一步步的走。他已經見過很多了,比如說江律文,只是為了那份在他看來什麼都不是的合同,甘願被送進醫院;比如說陳雨繁,吸引她的是仇恨和不甘,所以自己只要輕輕擺上一個誘餌,她就會不遺餘力的去攻擊。

  他抽了一支煙出來,捏在指尖的時候,因為這片刻的怔忡,忘了拿打火機。

  背後有個聲音靜靜的說:「要點火麼?」

  易子容看了一眼車子的後視鏡,微微笑起來:「你還沒走?」

  「她沒事吧?我看見你抱著她上樓。」江律文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有些事,我想問問清楚。」

  易子容直起身子,反身拉開車門,動作流暢而沒有絲毫的停滯:「抱歉,我沒時間。」

  「那麼,我們不妨攤開了說吧?一分鐘而已,耽擱不了多少時間。」江律文簡單的說,「短短幾句話的時間,大概比不上你花在杜微言身上的時間。」

  易子容停下手上的動作,沉聲說:「你想說什麼?」

  「那件事我剛剛知道。是和你有關麼?」

  易子容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唇:「你不如去問問陳小姐。」

  「我自然知道是和她有關。不過既然你這麼說,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並且……樂見其成?」江律文的語氣一點點的變冷,「當初我把她介紹給你認識,並不希望出現這樣的結果。」

  「哦,原來是你把她介紹給我認識的。」易子容嘲諷般的笑了笑,純黑的眸色中波瀾不驚,「原來是這樣。」

  這絲冷笑太過明顯,也太容易辨識,江律文皺了皺眉,那絲不悅正迅速的在胸腔擴大,進而彌漫到說出的話語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強硬和冷漠。

  「你究竟是針對她,還是針對我?」

  這一次易子容終於難以克制的笑了起來,眼角眉梢輕輕一勾,說不上動怒,但是也絕非輕描淡寫,只是拍了拍江律文的肩膀,答非所問的說了一句:「如果牽連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有人說生理上的饑餓可以突破一切心理的困惑和痛苦,當杜微言蜷在床上,被胃裡近乎空落落的絞痛折磨得無以復加的時候,她終於還是相信了這句話。

  手在床頭小櫃上一撐,啪的一聲,那杯糖水倒翻在自己的手背上,有一種涼膩的濕滑感。她手忙腳亂的把杯子扶起來,又一路摸索著開了燈走向廚房。

  燈光啪的跳亮了。杜微言一轉身,發現水槽邊擱了一碗食物。她走近看了看,是一份冷卻的雞粥,因為放了香菜,有淡淡的香味飄進鼻中。很熟悉的味道,就是她常常叫外賣的那家粥屋送來的吧?

  杜微言下意識的去看看冰箱上貼著的那幾張外賣廣告,是他……剛才叫的麼?

  她將那碗粥放進微波爐,機器發出嗡嗡的低鳴聲的時候,杜微言覺得自己的力氣像是指間的水一樣,正在慢慢的流失。

  其實她不記得自己剛才和易子容說過些什麼了。

  這個世界上有著太多她無法理解的巧合。她不知道易子容是如何突然出現的,然後他的影子就充斥在自己生活、工作的每一個角落。

  最開始遇到他的時候,杜微言覺得像是在做夢。再然後,這個夢就成了她的噩夢。他知道她所有的事,知道怎麼找到她,知道怎麼打擊她,就連要她屈服的時候,每一步也走得那麼準確無誤。

  杜微言將那碗粥從微波爐裡取出來,因為太燙,她不得不等了等。

  連機器發出的聲音都沒有了,這樣的寂寥寧靜之中,時光仿佛倒流到那一晚。

  是在隔壁的臥室裡,黑暗中,英俊的臉部輪廓,璀璨的雙眼,曖昧親密的呼吸交錯。

  他說:「如果不能天長地久的話……」

  那個瞬間,所有的歡愉和熱情,全都被撲滅了。

  她知道他是認真的,莫顏從不會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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