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無處可逃 > 有一種愛,誰敢言說 | 上頁 下頁
四十三


  江律文「嗯」了一聲,黑亮的眼睛被熱氣一蒸,竟有些迷惘。

  「陳小姐的意思……是我破壞了你們的婚姻?」杜微言撓了撓髮鬢的地方,或許是為了掩飾尷尬和難堪,語氣刻意提高了一些,「我只能最後約你出來把這件事再說清楚。」

  江律文還是「嗯」了一聲,沒有多說話。

  「我現在……」

  這句在杜微言心中想了很久的話卻沒有說完,她看見江律文皺著眉,臉上的表情漸漸的轉為了痛苦,然後倚著沙發,身體慢慢的滑落下來。

  「喂,江律文,你怎麼啦?」杜微言有些急了,伸手去扶住他,「你沒事吧?喂!」

  遠處一群人結束了飯局,正走向大廳。有人看見了大廳這一幕,江律文倚在一個年輕女孩子的懷裡,不由低笑:「難怪江總這麼急著走了……」

  所有的目光都移到了那裡。

  說話的那人身邊,易子容修長挺拔的身體漸漸僵直住了。

  江律文倒下去的時候,還握著杜微言的手腕,並沒有順勢放開。她看著他慘白的臉色,莫名的有些歉疚,也就幫忙扶著,直到他的司機將車子開到了門口。

  一片慌亂的時候,小朱擠在杜微言身邊問了一句:「杜小姐,你一起去醫院麼?」

  杜微言下意識的點點頭,忽然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眼前這個儀容修整的女孩子是怎麼認得自己的,她順口就問了一句:「你們江總……他怎麼了?」

  「他胃向來不大好,剛才席上喝得多了一點。」小朱笑了笑,瞄了瞄不遠處的易子容,心底不是沒有抱怨的。

  然而她這目光的一帶,卻叫杜微言結結實實的愣在那裡,仿佛石化了。

  他這幅嘴角微勾、帶著清冽冷笑的樣子,看得杜微言有些難以克制的氣悶。她不知不覺間甩開了江律文的手,站在原地。人群還在往前,她很快被那些人擠在後邊,一點忙都幫不上了。

  小朱把江律文送進車子後座,一回頭不見了杜微言,心下有些納悶,可是此刻她怕耽誤了去醫院,也不再說什麼,吩咐司機說:「開車吧。」

  車子開走了,一群人也就散開了,杜微言尷尬的站在原地,夜風很涼,她的手不自覺的撫上了頸間,仿佛那裡有著無痕的傷口。

  他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的身側,聲音卻很寒洌得可怕:「怎麼不陪去醫院?」

  杜微言扭頭就走。

  易子容看著她的背影,心底那股怒火已經越燃越旺,而她輕輕易易的一個轉身,無疑是將這把火撩撥起來的導燃線。他大步的走上去,也不過兩步而已,已經趕上了她,毫不憐惜的抓住她的小臂,沉聲說:「你不去醫院看看他?」

  杜微言無奈的掙了掙,發現他箍得太緊,動不了分毫。

  她只能皺起眉,盯著他抿得很薄、近乎蒼白的唇說:「你是不是有病啊?」

  路邊的樹木上不知道停了什麼飛鳥,撲棱著翅膀往遠方去了。

  「我沒病。」易子容忽然輕柔至極的笑了起來,空閒的那只手甚至去撫了撫她的臉頰,「是江律文病了。」

  杜微言一邊躲閃著他的手,一邊嘴硬的狠狠回他:「不如你好人做到底,送我過去啊!」

  他的眸色冰涼,黑得像是此刻不露星星的夜色,一言不發的拖著她往停車場走去。

  從宴會廳門口到停車場,也不過十幾米的距離,杜微言扭動身體,有一個保安從不遠的小路經過,又目不轉睛的離開了。

  「你信不信我喊人了?」杜微言的手指在他手背上狠狠的摳下去,一邊死死的瞪著他。

  而他修長的身子迫向她,晶黑的眸子裡仿佛著了兩團小小的火焰:「杜微言,你信不信我抱你過去。而且有辦法讓你出不了聲音?」

  有一絲雲翳飄過來,遮住了明黃色的月亮,杜微言聽到他前所未有兇狠的聲音,忽然有點害怕。她強忍著哭意,重重的抿起了嘴巴,最後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易子容也微微後退了半步,不動聲色的看著她,表情略微平靜了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宴會廳裡又有一大批人出來了。人群喧鬧的時候,杜微言當先走了幾步,又回頭沖他說了一句:「走啊。送我去醫院啊?我擔心死江律文了,你說怎麼辦?」

  易子容此刻的臉色,說得上面沉如水,只是底下蘊涵了什麼樣的風暴,杜微言沒去多想,也想不出來。這種情形下,她以為自己隨口說的一句氣話,但凡是個有正常智商的人,都有能力辯解出真正的含義。

  可他是易子容。她說的哪怕是一句再不可信的氣話,只要是她說,只要是她想,他都會認認真真的去考慮——何況是此刻,他和她,都沒剩下多少理智。

  這輛車開下東山,往那間醫院行駛而去的路上,杜微言默不作聲的想,大概自己和這個陰沉著臉色在開車的男人,都徹徹底底的瘋了。

  車子停在醫院門口,一路過來,杜微言的怒火也七七八八的被澆滅了大半,此刻倒有些心灰意冷。她一手開了車門,又回頭看了易子容一眼,想了想,那句「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在腦海裡沉浮,但是脫口而出的只有「其實」兩個字,就被他異常陰冷的臉色打斷了。

  「下車!」易子容似乎不願意再看見她一眼,連催促都透著濃濃的厭惡。如果他不曾來到這裡,如果他不說那個十年之約,他們之間,大概就不會弄到這樣的地步吧?杜微言折了折眉,想起之前的過往,忽然發現兩個人已經走到了這樣的境地。原本那些無暇透明的情意,終於還是成了這樣。

  那輛車打了個轉彎,往大門的方向開走了,而杜微言一個人縮著肩膀,站在急診的門口,有那麼片刻,只覺得彷徨無措。

  來都來了……她想了想,還是走了進去。

  小朱恰好辦手續,一看到她,表情有些古怪,隨即笑著和她打了個招呼:「杜小姐。」

  「江總他怎麼樣了?」杜微言看著她手裡的一疊票據,皺眉問了問,「嚴重麼?」

  「胃出血,要住院。」小朱遲疑了一下,「要不你明天來看他吧?反正現在也進不去。」

  「哦。」杜微言也沒多想,「他平時挺有分寸的啊,怎麼喝酒喝成那樣?」

  小朱站在那裡,無聲的歎口氣:「做生意都這樣。有些人的酒不能不喝,何況易先生他……」

  「易子容?」杜微言的聲音驀然間清亮起來,「是他……」

  小朱忽然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多了,匆忙打斷了她:「杜小姐,我先去辦手續。」

  杜微言躊躇了一會兒,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去是留,索性在急診大廳的那排椅子上坐了一會兒,直到聽到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字。

  「杜小姐,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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