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無處可逃 > 如果夢醒時還在一起 | 上頁 下頁 | |
三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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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笑終於舒展開,探身捉住她的手,將她禁錮在自己的身前,慢慢的吻了下去。將觸未觸之際,低低的說了句:「這個解釋我很滿意……現在可以了。」 並不像剛才那樣只是淺淺的觸碰,他十分霸道的掠盡了她全部的氣息,輾轉纏綿,幾乎將她半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她的唇齒間還有著白粥的清香,身體的氣息甘甜,而腰肢柔軟——他一點點的收緊自己的手臂,一點點的用力——有那麼片刻,蘇如昊覺得那種衝動難以控制,幾乎以為彼此會軟化,再溶成一個軀體。 蘇如昊放開她的時候,其實還在微微的喘氣,又努力的調整氣息,他想起她青澀的回應,忽然淡淡的笑:「初吻?」 夏繪溪伏在他的肩上,不可遏制的臉紅起來,微微搖了搖頭。 他微挑起眉,手指輕輕拂過她的臉頰,低聲說:「我不信。」 她狡獪如同小兔,咬著他的耳朵說:「剛才在車裡的才是。」 蘇如昊掰著她的肩膀,皺著眉打量她,又將手撫在她的頸側,感受著那裡恰好的弧度,最後自己反倒覺得懷疑了,又重複了一遍:「我不信……這麼漂亮的丫頭,在大學沒人追?沒談過戀愛?」 她揚了揚臉,目光透過他的肩膀,望向客廳的窗外,似乎有些悵然:「嗯,大學沒戀愛過,真遺憾。」 蘇如昊凝神看著她的的側臉,膚色白皙如玉,或許因為沒睡飽,髮絲散亂,眼下還有淡淡的青色。怎麼看都有些狼狽,可是此刻,有一種十分愉快的情緒在自己胸腔綻開,蘇如昊難以克制的又去輕吻她的臉頰,低低的回應她:「現在還在遺憾麼?」 那麼輕而魅的聲音,仿佛是不動聲色的挑逗,夏繪溪只覺得自己的心尖正在一點點的充血,然後嘭的就跳動起來。她伸出手,摟住他的脖子,安心的靠在那裡,淡淡的微笑:「現在不了。」 *** 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就這麼彼此依偎著,氣息交錯,最後他又打橫把她抱起來,走向臥室。她軟軟的靠著他的胸口,聽到他的心跳聲,疾而有力,一下下,似乎在撞擊自己的耳膜。他走得平穩,她在他懷裡微微的側了角度,將自己埋得更深一些,仿佛是被溫柔的海浪卷著,柔軟適意。 臥室依然拉著窗簾,漆黑得似乎是深夜。蘇如昊將她放在被子裡,又在床側坐下,握著她的手:「今天發生什麼事了?」 語氣依稀如同暗夜之中,有一盞百合正在輕柔至極的綻開。 夏繪溪「嗯」了一聲,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又貼在了自己的臉頰上,卻不開口。 他似乎有著無限耐心,並不催促,手掌因為被她小小的頭顱壓著,有些酸麻從指尖升起。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聲音才慢慢的送來: 「我去看了那個來賓。」 「她對我承認……她的孩子在發燒,她卻給他喂了冰水,病情後來一再的加重。 她還愛著她的初戀,那個男人一直希望她能離婚,他們重新開始……我想,她是真的後悔生下了這個孩子。」 蘇如昊沒有即刻開口說話,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她是不是已經坦然接受了愧疚,並且不再受折磨了?」 她的頭在他的掌心裡輕輕的動了動,似乎在說「是」。 「在節目裡,我這樣對她,算不算救了她呢?她突破了自己的心理障礙,或許接下去會和丈夫離婚,再和舊情人重新開始……不會再受折磨。」 「可是……她本來是應該受到懲罰的啊!」夏繪溪的聲音有些迷惘,「她本來該有自己的命運的。自我譴責,負罪感,厭棄感……現在都擺脫了吧?這對那個孩子,對她的丈夫,是不是算是不公平?」 她最後慢慢的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從病房出來,她就一直在想,她是不是做錯了?她並非上帝,並非全知全能,難免帶著局限性,後果便是——永遠不知道自己邁出的這一步結果究竟是好還是壞。就像是榮格教授說的,有些人,或許毀滅的命運更可取。 蘇如昊的語氣卻十分的輕鬆,他抽出手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是不是做錯了……你拿什麼來衡量?拿她今後的人生?還是拿她給自己的孩子喂涼水的時的真實心態?」 「或許孩子只是渴了,而她一心急,就倒了冰水呢?喝冰水是孩子夭折的誘因,這只是她潛意識裡模糊的想法,被你抓住了,你的道德觀接受不了,就該由你替她承擔內疚?」 「夏繪溪,如果你真的是宿命論者,那麼她不該毀滅,就是她的命運。」 「如果你不信宿命,就該知道,每個人心裡都有求生求好的欲望,她也不過是在努力罷了。最後的結果,和你無關。」 他的語氣冷靜,帶了不容置疑的力道,極有說服力,仿佛正在把她的心思扳回來。她良久的不說話,黑暗中彼此的呼吸聲起落,他微微的俯下身去,準確無誤的將吻印在她的額上:「不要多想了,好好睡一覺。」 就在即將跨出房門的時候,夏繪溪輕輕的聲音如同一縷淡煙,緩緩的彌散開:「你信宿命嗎?」 他身子一頓,卻又從容不迫的將腳步接上了:「不信。」 *** 半夜忽然口渴醒來,夏繪溪想要去找水喝,抬手摸索了一會兒,將燈打開了。略微適應了光亮後,才看見桌邊擺著一個水杯,離自己一臂遠的地方,杯壁是鈷藍色的,和橘色燈光掩映著,折射的光線簡單而柔和。 大半杯水,恰好夠自己喝完。夏繪溪下床,伸手掀了掀窗簾,刹那間泄進了一地滲著清輝的夜色。視線的另一個角度,是另一間房間的陽臺,那裡一點星火瑰色灼灼,正悄無聲息的在瞳孔深處燃燒。 她看了看時間,推開了房門,整個屋子寂靜無聲,只有客房裡開著一盞小燈,門敞開著。他果然立在露臺上,一動不動。 米色的T恤,灰色的長褲,雖然是家居服,可是質感極佳,所以有些筆直的垂墜,勾勒得身軀挺拔修長。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的背影逆在清晨的陽光下。第一次是在翠湘,他一下子叫她想起了山間的綠竹。那時他們並不算很熟,她站在他身後默不作聲的凝視,只覺得賞心悅目。然而這次,他在濃厚的暗色之中,和眼前的夜色融為一體,寞落而僵硬,仿佛是青銅塑成的,有一種淡淡的遺世而獨立的清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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