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無處可逃 > 如果夢醒時還在一起 | 上頁 下頁


  夏繪溪輕輕哼了一聲,忽然聽到手機響了起來。

  「錄完影了?要不要一起吃個晚飯?」蘇如昊的聲音仿佛是被春日的陽光烘曬過一樣,透著融融的暖意,暫時的驅開了夏繪溪心裡壓著的沉沉陰霾和憤怒,「你在哪裡?」

  她勉強笑了笑:「我在回學校的路上。今晚還有工作。」

  他輕鬆自如的說:「那算了。」

  就在這條去南大的路上,蘇如昊的車被一個紅燈截住,眼睜睜的看著前邊那輛車慢慢的開走,仿佛一滴水,匯入了車流,很快就尋不見了。其實最開始,也不過是差了半步,就看見她上了那輛車。

  他一手扶著方向盤,又瞥了一眼手機。其實連滑蓋都沒合上,數字仿佛瑩瑩的小星在跳動:通話時間20秒。他的唇角一點點的勾起,仿佛繃緊的線,錚錚如刀。

  ***

  夏繪溪單肩挎了那個不算小的棕色牛皮包往辦公室走去。伴隨著腳步聲的還有學校的廣播聲和一波波的學生潮流,或者湧向宿舍、或者湧向自習教室。她快步走到樓層門口,聽見保安向自己打招呼:「夏老師,今晚加班麼?」

  她笑著點點頭。既然今天所有的事一團亂麻的湧了上來,她也不介意用繁忙的工作來結束這糟糕透頂的一天。

  打開U盤,夏繪溪找了那個軟體出來,把一大堆資料複製上去。因為處理資料需要時間,她又覺得有些悶,就去打開了門。隔壁房間還有學生在值班,見到她在,進來打了個招呼,又問:「夏老師,明天有空麼?我們班搞活動,山頂燒烤。」

  她向來是樂意參加這些學生活動的,當即答應下來,又和學生閒聊了一會兒,不知不覺,時鐘已經指向了九點。電腦也叮的一聲,提醒她資料處理完畢。

  真是叫人意外。這樣的迅速。就看在足足幫她省了兩天時間的份上,她是不是也該給蘇如昊打個電話說聲謝謝?夏繪溪的大腦一邊在檢查資料,一邊緊張的思考。最後鎖門出來,可是勇氣還是軟軟的堆在心裡的某個角落。她往宿舍走,又有些頭疼的站住,借著路燈把手機摸出來,好歹編了條短信:明天我們班學生有燒烤活動,要不要一起來?

  ***

  十點多的時候夏繪溪下樓,看見蘇如昊十分守時的站在樓下等她。他的個子高,將那件條紋的純棉T恤穿得非常清爽好看,一眼看去就像是個英俊的大男生。

  她招呼他:「走吧,我們去蹭吃蹭喝。嗯,其實我也是借花獻佛。」

  蘇如昊忍不住駐足微笑,又向她伸出手去:「我來背吧?」

  夏繪溪忙擺手:「不用,又不重。」

  正說著,那群學生也浩浩蕩蕩的來了,還自帶了烤爐、鼓風機。見了他們,紛紛打招呼,叫得亂七八糟,有叫老師的,也有叫師兄師姐的,總之是活潑得不可思議。最後在場的男生都被分配負重,嘻嘻哈哈的就往山上爬去了。

  這座山就在南大的後門口,其實就是南方的一個小土丘。因為山頂有一塊空地,相當的平坦,被譽為燒烤的聖地。

  羊腸小徑頗有些難走。長滿了植物和灌叢,茂密得像是一蓬亂亂的長髮,人走過的時候會帶出嘩嘩的聲響。不時有學生被勾住了衣服和頭髮,往往引起一片驚叫和笑聲。夏繪溪走在蘇如昊後邊,他手裡還提著鼓風機,可是極體貼的替她撥開那些枯枝亂草,也時時的回頭讓她小心。

  夏繪溪專心致志的走路,心裡松了一口氣。蘇如昊似乎忘了昨天對她說的話和發的短信,那些曖昧仿佛是電腦裡用不著的檔,一下子被徹底刪除了。這樣很好,本來她邀他來一起燒烤的時候還有些惴惴,生怕他會以為自己有所暗示,不過……既然他忘了,自己還有什麼壓力呢?

  艱難爬到山頂的時候,夏繪溪一下子無所事事起來。那批能幹勤勞的孩子們仿佛是就是為了讓他們來吃東西的,只要看她要做什麼,總有人搶過來說:「老師我來,我來。」

  幾次三番之後,有女生大聲的笑:「夏老師,他暗戀你,真的,全班都知道。」

  果然那個殷勤的男生紅了臉退開了,全班都哄堂大笑起來。

  夏繪溪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轉了身,又拍拍手:「那我就等著吃了。」

  她找了塊石頭坐下來,微風清涼。整個城市的繁華仿佛在瞬間被斂入了眼底,喧囂和浮躁瞬間都被沉降為婉約的輕柔,而她坐在這裡,心曠神怡。

  蘇如昊也在她的身邊坐下,隨便折了一片葉子在手裡搓揉,有青草的香冽在指尖彌散開。他忽然說:「人就是要在高的地方站著,才會有錯覺。」

  夏繪溪本來想問是什麼錯覺,可轉念一想,不就是渺小麼?只有在高山之巔,整個世界都一覽無餘了,才發現自己或許比芥塵還微不足道。

  可他淡淡的說下去了:「只有站在高的地方,才能把整個世界踩在腳底。」又頓了頓,「英雄情結。」

  簡單的一個問題,兩種完全指向相反的看法。

  夏繪溪感到迷茫的時候,常常張大了眼睛而不自知,眸子像水晶一樣,璨璨閃亮。會讓人忘了她是那個冷靜自持的女學者,倒像是個孩子,處處透著純真和淡然。

  她有些困惑的搖搖頭,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幸好他轉了話題:「聖彼德堡的那個學術會議我已經回復了彭教授,我會去。」

  夏繪溪皺了皺眉,又歎口氣:「我要去的話還得申請停課兩周。申請停課其實挺麻煩。」

  蘇如昊的眼神似乎有些緊張,隨即覺得自己未免也想得太多了。其實不過一個學術會議,去或者不去,於她而言,也不過是和學習工作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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