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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她和費鄴章還維持著頗為親密的私語姿勢,陸少儉卻笑得更加溫和淡然:「真不巧,趕了兩場,過來敬敬各位。」他轉開目光,先向費鄴章點了點頭。又舉了杯,一個個的敬酒。走到了費鄴章身側,輕輕碰了碰,叮咚的脆響,簡單的說了句:「合作愉快。」

  輪到自己了,憶瑋渾身不舒服,剛想站起來,卻被他輕輕伸出手按住肩,語氣溫柔:「坐著就行。」憶瑋一下子有些發懵,一隻手還拿著杯子,另一隻手輕輕撫上了唇,「嗯」了一聲。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目光微微一凜,逕自幹了半杯,走向下一個人。

  一圈敬下來,他連菜都沒吃一口,就匆匆離去。有人說了句:「你們陸總酒品不錯啊。」

  憶瑋嘴角微微一勾,心想就這人也能叫做酒品不錯?以前在大學同學聚會,他明推暗拉,總是把自己當擋箭牌,高深莫測的看著自己喝醉出醜。現在果然換了一副面孔,連轉身都鎮定沉著。

  吃完就散了,她又回了趟雜誌社,取了些資料。坐在車子裡看看時間,因為喝了些酒,又晚了,昏沉的有些瞌睡。

  憶瑋走到門口,才拿出鑰匙,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門還開著一條小縫,隱約透出了淡淡燈光。她心裡一驚,難道自己這樣粗心,早上離開的時候門和燈都沒有關上?又怕有賊,忍不住就掏出手機,想打電話求助,轉念一想,自己確實又常常迷糊得忘這忘那,萬一烏龍一場,倒是真丟臉。於是大著膽子推開了門。

  她長長噓了口氣,是廚房的燈開著。大概是早上黑燈瞎火找麵包的時候忘關了。

  在玄關把客廳的大燈打開,頓時驚駭得說不出話來,自己那個半新不舊的沙發上蜷著一個男人,半條腿還耷拉在地上,顯得分外修長。側臉向著沙發裡邊,像是睡死了一般。一屋子的酒氣,憶瑋立刻知道他是喝多了,醉得起不了身,走到他身邊,蹲下,搖搖他肩膀。

  陸少儉頗為孩子氣的甩開了她的手。她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個男人,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於是走進廚房去給他倒水,越走越覺得不對勁——這樣說來,這個人果然還是背著她搞了一把鑰匙。估計這次醉得七暈八素,於是自然而然的忘了。

  她連水都不倒了,又轉回他面前,半蹲著,看著他淩亂的頭髮,模模糊糊露出了的挺直鼻樑。稍微一猶豫,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他難得這樣子,像是怕疼,微微縮了縮頭。

  黎憶瑋一屁股坐在地上,將臉埋在了雙膝之間。又一點點抬起頭去看離自己近在咫尺的男人。她一直是直脾氣,吵完之後後轉眼就忘。而陸少儉不像她這樣,她幾次追著他問:「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他想了半天,慢悠悠的說:「與天鬥,其樂無窮。」

  小鬥可以怡情,可是他們這樣無休止的鬥,終於還是倦怠了下去。如今他這樣若有若無的舉動,就算是酒後的真情洩露,她竟一點點的起了尷尬的心思,分明還有淺淺的眷戀。

  憶瑋站起來,想把他弄到房間去,才碰到他的肩膀,門口響起了清晰的敲門聲。

  李澤雯毫不客氣,連招呼都沒有打,目光在屋裡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了沙發上:「我來帶他走。」

  憶瑋回頭看了陸少儉一眼,沉默了幾秒。

  她的語氣更加明確:「我來帶男朋友走。」

  憶瑋輕鬆的笑笑:「噢。我正好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她看著李澤雯把他攙扶著往下走,明智的沒有上去幫忙。陸少儉半靠著她,像是熱戀中的愛人相擁。

  最後無力的關上門,才覺得混亂,這兩個不速之客,真是什麼跟什麼啊!

  房間是淡淡的米白色,柔和舒雅,陸少儉很久沒醉得這樣厲害,一時間竟分不清身處何處。他慢慢的坐了起來,一點點拼湊出了昨晚的圖片。他吩咐司機開到了她樓下,然後自己怎麼上樓,怎麼開門,又怎麼在沙發上睡死過去就只有隱隱約約的印象了。至於最後忽然來到了這裡,更是一無所知。

  被子落下,才發現自己裸了上半身,又看了看房間,終於見到了李澤雯睡在沙發上,大概是連妝都來不及卸去,臉色有些暗沉。她身材高挑,卻像個小小的嬰兒一樣蜷在了沙發上。他心裡忽然不知所措的一動,像是回憶起自己昨晚的心思。就是那麼衝動,一絲絲理智都不見了,跑去了她家裡,不省人事。

  清晨很有些涼意,陸少儉支起身子,隨手拿了床上的一條毛毯,走近李澤雯身側,俯下身去想替她蓋上。

  可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醒了,就這樣攀上他的脖子,輕輕的往下一拽,唇和唇之間,沒有半點的空隙。毛毯輕輕的落在地毯上,而房間裡只有兩個人的輕輕的喘氣聲。

  陸少儉閉上眼睛,放在自己背上的那雙手熱情似綻放的玫瑰,纏綿著不願放開;而唇齒間的呢喃卻總叫他想起了另外一些什麼。一樣的親吻,甚至更親密的姿勢,卻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少了些什麼東西。

  那些東西,是懷抱著某個人的時候再也不願放手的滿腔滿懷的愛意,又或者是親吻的時候甘願沉淪的放縱——卻絕不會是這樣,盲目的回應,甚至還在冷靜的思考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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