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無處可逃 > 塵塵三昧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這樣子的陸少儉,真是少見,像個孩子,難不成是喝醉了?憶瑋忍不住嗅了嗅,空氣清清爽爽,沒有酒精的味道。

  他看著她輕輕皺了皺鼻子,像可愛的偷食小貓,有一股熱氣從心底深處鑽出來,像個青澀少年,一下子頭腦發熱,俯身親吻下去。

  其實憶瑋早就習慣他這種突然襲擊,因為以他們倆人的相處之道,是絕不可能像一般情人一樣,脈脈含情,相擁相吻的。她第一瞬間就反應過來,忍不住去推開他,他還輾轉吻著她的唇,齒間喃喃的在說:「不要動……」

  她怎麼可能乖乖的聽他的話?一時間恨他力氣怎麼這麼大,又掙不開,只能狠狠的在他唇上咬下去。他終於停下了動作,卻沒有分開兩人間的距離,依然這樣近,聞得見淡淡的血腥味,甚至淡淡的渡到了她的唇齒間。

  他終於是清醒的樣子,低低說了句「對不起」,很快放開她。

  憶瑋退開一步,坐在了床上,大概是因為感冒,精神並不好,聲音困倦:「我原諒你時不時的抽風。可是,陸少儉,一年了,我們一直這樣原地踏步。你到底煩不煩?」

  他的目光刹那間亮了亮,嘴角是很好看的微笑,微微低了頭看她:「原地踏步?那麼……你要不要有實質性的進展?」說話間身子已經俯下來,半撐在她的身上,輕笑:「好不好?」

  深夜,本當該春閨銷魂的時候,這幢樓裡,響起了淒厲的慘叫聲:「你神經病!滾開!」她連推帶桑,差點自己沒從床上滾下去,蜷在了角落,警惕的像是野獸:「陸少儉,你這個死色狼,以後我再讓你進這扇門就不姓黎!」

  陸少儉此刻哭笑不得,站在原地,臉上有些火辣辣的,大概是被她無意間抓了一下。他穩了穩情緒,恢復到平時的表情:「好了,地涼,你別坐地上。我這就走。」

  他出了門,倒還記得拿那包茶葉。此刻坐回了車裡,看了一眼後視鏡,臉頰上長長的一道指甲的抓痕,輕輕的粉紅色。搖頭苦笑,對著這樣一個女人,自己從來束手無策。

  第十二章

  被他這樣一鬧,憶瑋洗漱完畢躺回床上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疼,伸手扯過了被子就睡覺。夢裡似乎有一個大火爐,烤得自己喘不過氣。憶瑋哆哆嗦嗦的睜開眼,探了探自己的額頭,竟然開始發燒。她又看看時間,淩晨四點。其實腦子還算清醒,她爬起來,套了件不漏風的登山風衣,踢開門就鑽進了暮色深深之中。

  閉著眼坐在計程車後面,憶瑋忽然發現司機大叔們都愛嘮嗑,這一位也是,從後視鏡看看她,很有些替她感慨的樣子:「姑娘,一個人在這裡打拼吧?這麼晚怎麼都沒人陪著去醫院?」

  她無神的看著窗外,懨然回答:「對啊,就是感冒了。」

  在急診室看了病,就去輸液。最後坐在空蕩蕩的大廳裡,松了口氣。護士替她插針,她的血管很好找,輕輕一握拳,在白瓷般的肌膚上就是幾道青色的經脈。然後微微一刺痛,她低頭,想起了以前小時候爸爸抱著自己去打針,總是安慰自己:「小瑋,不疼,就是被蚊子叮了一口。」現在想起來,真是心口微微酸澀。

  一共有三瓶,她累極,就靠在椅子上,一滴滴的數著點數,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一旁有人喊她:「姑娘,你的吊針都回血了!」

  她這才驚醒,一瓶藥水已經滴完,此時血液順著長長的塑膠管往回流,鮮鮮豔豔的紅色一條,在慘白的大廳裡份外的顯眼。

  護士很快趕過來,叮囑她:「一個人來就不要打瞌睡了。」

  她老實的點點頭,硬撐著不敢再睡過去了。幸好有些想上廁所,終於把困意微微壓了下去。

  忍了足足有兩個多小時,天色都已經成了黎明前的深藍色,像是厚重的天鵝絨。終於輸完液,她什麼也顧不上,直接沖進了廁所。等到出來,覺得雙腿發軟,燈光下瞥見自己的手背,懊惱的連連歎氣,因為沒有摁住針口,起了極大一片瘀青,有些猙獰的恐怖。

  今天是無論如何不能上班了,比起生病,憶瑋更缺不得睡眠。如今是又困又難受,直接在路邊的早餐小攤上買了豆漿和餅子,回到家才算鬆口氣。

  雖然這樣早打給費鄴章很不好意思,可是她還是硬著頭皮撥了電話。

  流年不利,才上了幾天班就要請病假,這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工作啊……憶瑋一邊心疼焦急,一邊不得不硬著頭皮請假。耐心等了一會,費鄴章才接起來:「丫頭,這麼早?」

  「那個……主編……我剛從醫院輸液回來,今天能不能請假?」憶瑋很艱難的開口,吞了口口水,聲音帶了哭腔,「我也想不到……」

  那邊很冷靜的打斷她:「你感冒加重了?」

  她無聲的點頭,才想起對方看不見,忙誠懇的說:「老大,我身體從來很好的。明天一定能上班。」

  費鄴章笑了一聲:「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請兩天假吧,好好養病。不然整個編輯室的人都被傳染了,我更得不償失。」他又沉吟了一會,「我白天有事,晚上來看看你吧。」

  憶瑋一緊張,脫口而出:「王老先生這麼快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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