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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雖然只是信號轉化的聲音,卻又溫和至極的微風拂過的感覺:「放棄你現在的工作確實很可惜。丫頭,我也只是問問,不願意也別勉強。」

  她哪裡是這個意思,憶瑋急得打斷他:「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想問問,你怎麼覺得我合適?要不我整理下畢業論文和平常寫的文章給你看看吧。」

  那邊卻一口拒絕了:「丫頭,我去哪找一個認識了兩三年、知根知底的人來?你倒是不用懷疑你自己的能力,知道麼?那時候你來小罎子裡註冊就是我邀請的。」

  掛了電話才還覺得暈暈乎乎,又把雜誌細細的翻了幾遍,好幾篇文章都是旅居國外的學者寫的,無論是意識還是思想上的維度,都有揮灑自如的高度,足以叫人仰視。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像是有熱血湧上了腦袋,又像是喝了七八兩白酒,總之前途上一切的障礙,在憶瑋看來都已經不足道了。她看了看桌上主任遞給自己的那幾本書,論壇上各色馬甲堆砌出的繁榮,暗自點點頭,一下子輕鬆下來。

  週末考試。居然小小的會議室坐了十多個人。開始分考卷,憶瑋粗粗掃了一眼,果然全是那幾本書上的內容,咬咬牙開始答題。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她就是出了名的答題快,這次磨磨蹭蹭的,居然拖到了最後幾名交卷。出了門大大松一口氣,仿佛了結了心事。

  一起進來的那兩個同事還沒走,見了她都問:「考得怎麼樣?」也難怪他們這樣上心,事業性質的單位,做事清閒,收入又好,誰不想要個金飯碗?

  她搖搖頭:「不好。」

  他們似乎也放心了:「就是嘛,那些題我都沒見過。」

  半個月後,她頭一次見到陸少儉。他穿了一件墨藍色條紋的薄毛衣,竟然隱隱有了一絲英倫味,像貴氣十足的紳士。只是膚色黝黑了些,見到她微笑,更顯得牙齒潔白。

  「今天想吃什麼?」他以一副安慰的神情問她。

  老習慣了,每次考完試她都要去大快朵頤,以食量補充嚴重損失的腦力。

  約在了她上班地方不遠的一個小公園見面,憶瑋還沒說話,陸少儉就看了看手機:「我去接個電話。」

  他稍微走開幾步,背影的線條流暢,賞心悅目。

  接了電話回來,他卻像變了一個人,本來就有些瘦削,面頰更微微凹陷下去,仿佛在咬牙切齒,眸色更是深沉到了極點。

  這是暴風雨欲來的徵兆。

  憶瑋暗自開始同情那個得罪了陸少儉的傢伙,莫非是同事?或者是建築商?正想安慰一下他,自己的手機也響了——

  「喂,主任啊?」她一邊接電話,一邊看看陸少儉的臉色——這人今天很奇怪,明知自己在接電話,居然就在一旁直直站著,仿佛想聽自己在說什麼。

  下一刻,她就顧不上陸少儉了,苦了臉對著電話那頭說話:「什麼?不是吧?」

  刻意偏過了臉,不然陸少儉看清楚自己的臉色,她的聲音又低又快:「怎麼會這樣……我交前特意檢查了一下啊!」又說了幾句,掛上電話,她深呼吸了幾口,垂下目光:「陸少儉,我完蛋了。」

  「哦?」他的語氣冰涼,不辨喜怒。

  呃……為什麼有說不下去的感覺,黎憶瑋忽然頭皮發麻,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那個男人離自己臉部距離很近,嘴唇抿得很緊,唇線鋒銳。

  「今天筆試,八面的題,頁數太多,我翻來翻去的,居然漏了整整三面……」難道是心虛?怎麼連自己都聽不清最後一句講了什麼?

  他似乎沒聽見這句解釋,嘴角微微一扯,只是效果不好,比冷著臉更叫人膽戰心驚。

  「黎憶瑋,你和我說說,這次的工作,又是搞傳媒網路,又輕鬆,你哪裡不滿意了?」

  憶瑋張嘴結舌,一時間不知所措,硬著頭皮說了句:「我不是說了麼?我真的不小心啊。」

  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黎憶瑋,我第一天認識你麼?」

  她那些小心思,自己還會不瞭解麼?照理自己早就該練就了面對驚濤駭浪而巋然不動的境界了,偏偏還是不行,一陣陣的無名怒火開始往上冒。

  當他這樣放慢了語速,連名帶姓開始喊自己名字的時候,應該就是怒極的時候了。憶瑋一陣頭大,條件反射的想要抬杠,想想又覺得理虧,忍氣吞聲的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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