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唐欣恬 > 裸婚 | 上頁 下頁


  孫小嬈,這個名字我聽說過,她是劉易陽他們公司的簽約藝人,海報上看著跟模特似的,其實本人小巧玲瓏得跟童裝模特似的。劉易陽誇過她的名字好,說妖嬈妖嬈,聽著就有男人緣兒,所以我在心裡就管她叫「孫小妖」了。

  「請問你找他有事兒嗎?」目前還身為劉易陽合法妻子的我,應該是有權過問這深夜女人的來電的。

  「哦,也沒什麼事兒,他手機怎麼關機了?哦,他不在家,那問你也是白問。你是他老婆吧,打擾了啊,拜拜。」孫小嬈自顧自叨叨了這麼一大串,就掛斷了電話。

  而身為劉易陽老婆的我,卻拿著電話呆滯了久久。大概,劉易陽真的要犯錯誤了,瞧瞧,已經有小妖精在深夜,在「沒什麼事兒」的情況下,給他打電話了。

  我回到房間,趴在窗臺上往外看,窗外正對著的這條路,是劉易陽回家的必經之路。兩旁的路燈昏黃,還有一隻忽明忽暗。在高中年代的尾巴,也是在一隻忽明忽暗的路燈下,劉易陽奪去了我的初吻,不過,按他的話說,是我「呈上」了我的初吻。那時,我們的臉龐在燈光下一閃一閃,我們的心跳躍得好似要衝出胸腔,沖入雲霄。

  在高中年代,劉易陽是我們班上的尖子生,而我則是眾多抱著數理化習題去向他請教的女生之一,然後,我請著請著,他教著教著,我就再也不允許他教其他女生了。再然後,高考,我日以繼夜孜孜不倦,戴著兩隻黑眼圈考取了我們商量好的那所大學,可惜,劉易陽聰明三年,糊塗一時,竟未能榜上有名。臨步入大學校門前,我偎在他的懷裡問:「說,沒有我的監察,你會不會讓風流的本性戰勝你理性的忠貞不二。」而劉易陽答:「我的本性就是忠貞不二。」

  可結果,娛樂圈這個大染缸終究是把他給染了。作為一名娛樂圈邊緣的技術人員,他也終究沒能逃脫這種噩運。不對,應該說,他的女人也終究沒能逃脫這種噩運。

  就算我馬上要跟他離婚了,今天我也還是他的女人。

  劉易陽回來了,騎著那突突突的摩托筆直前行。猛地,他一仰臉,看向我在的窗口。猛地,我心中一驚,撐在窗臺上的胳膊肘滑了下來,就在我整個上半身隨之下滑的過程中,我看見劉易陽向我揮手,大幅度地,好似非常愉快地揮著手。

  該死,我為什麼要趴在這裡等他?為什麼尚未逮到他犯錯誤證據的我,會反過來叫他逮到我在這裡等他?這會兒他大概在樂不可支:哈哈,我這就是傳說中的家中紅旗不倒,家外彩旗飄飄。

  劉易陽躡手躡腳打開家門,然後我聽見公婆打開房門的聲音,再然後是你一言我一語的詢問:這麼晚才回來啊?累不累啊?外面冷吧?吃飯了嗎?再下碗面吃吧?而劉易陽的聲音越來越靠近我們的房間:不了,不餓了,我想睡了,爸媽也早點兒睡吧。最後,他打開了房門,而已躲入被窩中的我背對著他屏住了呼吸。

  劉易陽隔著被子拍了拍我的屁股:「還沒睡呢?」

  我做作地咕噥道:「唔,回來了?」

  劉易陽拆我的台:「裝什麼裝啊,剛才不是還趴窗戶呢嗎?」

  而我既然裝了,也就只好硬著頭皮裝到底:「說什麼呢你?看花眼了吧?哦,對了,你們那兒那個妖嬈打過電話來找你,你手機怎麼關機了?」我換了個話題。

  「孫小嬈?哦,好。」劉易陽狡猾地回避了我的問題,扭著脖子去廁所洗漱了。

  我雙手一捶床坐直身來:豈有此理?我為他傳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沒有苦勞,也值得尊重吧?他這一個「哦,好」算什麼東西?我看他是不惦記好好過日子了。

  其實說實話,我本無心偷聽劉易陽和孫小嬈的電話。真的,說實話,七年來我從未抓到過劉易陽一星半點兒偷腥的行為,所以我千真萬確不具備任何員警或偵探的素養或經驗。我只不過是因為要去給錦錦餵奶才走出房間,才聽見廁所裡傳出來的我的丈夫的聲音:小嬈,這種事兒你別往心裡去,不值得。聽話,快睡吧。

  頓時,我周身的血液爭先恐後往腦門兒上湧,眼看著自己雙手變雙拳,還瑟瑟發抖。聽話?聽話?我呸。她孫小妖今天雖不紅也不紫,可好歹也在這娛樂圈闖了大半年了,也跟三流還有不入流的男藝人傳過了緋聞兩三段,逢場作戲作得以假亂真,可你個傻冒劉易陽竟把她當小綿羊,說出「聽話」這等令人髮指的話來。身為你老婆,我真是替你臉紅。或者說,你他媽已經當自己是沒老婆的自由人了?

  錦錦的哭喊越來越短促,聲聲催人。我只得拔腳走入了公婆的房間,放任劉易陽在廁所裡大肆犯傻。

  「幹什麼呢你?磨磨蹭蹭的。」婆婆心不甘情不願把錦錦交到我的手上。我敢說,她巴不得自己也能產奶,免得每隔三個小時就要仰仗于我這個奶媽。

  「哎,我說你什麼了?怎麼眼圈還紅了。」倏地,婆婆的口氣變為慈母般。畢竟同一屋簷下,她也不好把她兒子的女人活生生給欺負了。而這就是我過門來的這一年中,我和她所雙雙信奉的生存法則:進退自如,軟硬交替,以維持表面和平。千萬別欺人太甚,俗話不是說了嗎,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那這人要是急了,可是什麼都幹的出來。

  「媽,不關您的事,我是太困了。」我這話分為兩部分,前一部分是真,後一部分是假。

  錦錦啊錦錦,可憐我們母女,你還嗷嗷待哺,我還臃腫不堪,你的爸爸我的丈夫就已叫小妖吸去了魂魄。你天天餓了渴了尿了拉了就咧嘴大哭,乾打雷不下雨,怎麼暢快怎麼來,可你可憐的媽媽我呢,也只有咬緊牙關,見機行事了。

  「對了,剛才那個妖嬈打電話來,我問她找你什麼事兒,她說沒什麼事兒。」我故作平靜,仰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娓娓說道。

  沐浴過後乾乾淨淨的劉易陽同樣仰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唔,她就隨口那麼一說。」

  「哦?那到底有事兒沒事兒?」

  「怎麼了?你怎麼陰陽怪氣的?」

  「沒怎麼,我就是奇怪,她一個台前的,在近十一點時,找你這個台後的幹什麼,總不會是公事兒吧?」

  「唔,半公半私吧。」劉易陽翻了身,把後背賞給了我。

  「劉易陽,你還有沒有良心啊?」我一把掀開他的被子:「我跟了你這麼多年,打上學那會兒,我就從家裡帶好吃的給你吃,上你們宿舍去給你洗衣服洗襪子,除了你,我一個男朋友都沒交過,長這麼大,都不知道別的男人的嘴是什麼味兒的。到今天,我把孩子給你生了,生完了給你喂著,給你把奶粉錢都省了,可你呢,你到底為我,為孩子都做了什麼了?」

  劉易陽叫我出其不意的舉動給懾住了,也不知道冷了,也不知道蓋被子了,就那麼幾近光溜溜地蜷著:「童佳倩,你這是發的哪門子火啊?」

  「哪門子?你們劉家門子。你自己摸著良心想想,我童佳倩有一丁丁點兒對你不住的地方嗎?結婚時要婚禮沒婚禮,兩家人總共五桌吃吃飯也就過去了,要戒指沒鑽石,光禿禿的一個環兒,我不也戴得美滋滋的嗎?還有,你看看這房子,一共三間,住了四代六口人,連我媽都看不下去了。你說說,我這麼能忍氣吞聲的老婆,你是上輩子積了多少德才修來的,你怎麼就不知道好好珍惜呢?」我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搖搖欲墜了。

  「如今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是在報怨嗎?說我虧待了你跟孩子?」劉易陽坐直了身,俯視著我。

  「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以後咱倆各走各路完全是你造成的,我童佳倩概不負責。」

  「說來說去,你不還是在說離婚嗎?離啊,我同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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