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唐欣恬 > 裸婚 | 上頁 下頁


  「記得。我說我不在乎,我說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我頭頂上一片瓦也沒有,我也不在乎。」

  「可你現在卻說什麼也不要跟我在一起了,你竟忍心讓錦錦沒有爸爸。」

  「可難道你忍心讓我沒有錦錦嗎?」

  「佳倩,不要誇大其詞。錦錦現在沒法躺在我們的身邊,並不等於我們失去她。還有,你應該看得出,媽有多喜歡她。她幫忙帶錦錦,付出了多少時間和辛苦,你也應該看得出。」

  「可我寧願她像奶奶和爸一樣。」我眼前充斥著錦錦窩在婆婆懷中的樣子,咯咯笑著,甜得如糖似蜜。身為她的媽媽的我,嫉妒得不能自已。

  「你這麼說,也是在怪奶奶和爸嗎?別和他們計較了,他們思想頑固,不過頂多也就是發發牢騷而已,你別往心裡去。」

  「你說對了,我也怪他們,也許比怪媽對錦錦的霸佔更加怪。他們憑什麼對錦錦冷言冷語冷面孔?你看看,在這個家裡,我個個都怪,所以你不要再問我為什麼要離婚了。」

  「那你也怪我嗎?」

  「是,因為你明明知道我的痛處,卻根本不理解我為什麼痛,還反過來認為是我小題大作,無事生非。這不是以前的劉易陽,以前的劉易陽,在每件事上都會設身處地為我著想,會把我芝麻綠豆大的事,看作比天塌下來更加嚴重。」

  錦錦又哭了,嘹亮而帶有乞求性的哭聲穿過牆壁,穿過門板,才能到達我的耳膜。我鑽出被窩,投入到陰冷的空氣中,迅速地套著衣褲:「劉易陽,你知不知道,每天夜裡我去餵奶,袒胸露乳對著爸的背影,心中作何感想?」

  我又踏上了去餵奶的路,留下劉易陽一個人在暖和的棉被中若有所思。而等我系好了扣子,再次與錦錦分離,回到房間時,他已然沉入了夢鄉。他的夢並不香甜,因為他的眉間有糾結的疙瘩,雙唇也死死地緊閉著。可他終究是睡了,像每天一樣,先於我睡了,留我一個人輾轉反側。

  第二章 我童佳倩改變主意了

  第二天,我坐在摩托車的後座上,抱著劉易陽的腰,把臉貼在他的後背上。這輛車已經跟了劉易陽三年有餘了,它的後座上除了我,從沒坐過別的女人。在我生下了錦錦後,劉易陽說:「我終於可以載第二個美女了。」我笑他:「等錦錦能坐時,你還騎著這輛突突突啊?你知不知道,如今這年代,停滯就等於大步倒退啊。」

  我和劉易陽登記結婚那天,他沒有騎摩托,他帶著我打了車。那時,我肚子裡已有了錦錦,他說:「直到你生,你都要遠離這危險的交通工具。」「知道危險,你還騎個沒完沒了的?」我一直把這摩托看作眼中釘,肉中刺。「因為八個字:經濟實用,方便快捷,還有就是,你老公我的技術一流,絕對安全。」「老公?誰是我老公?」「我劉易陽啊,這不馬上就是了嗎?」

  然而今天,他馬上就不是我老公了。我把大好的青春年華給了他,換回了一段精神至上的愛情,一個嗷嗷待哺的女兒,以及十八斤的肥肉。

  婚姻登記處還是那個我們登記結婚的婚姻登記處,哪哪都沒變,甚至那扇一年前貼有「此門已壞」字條的右半邊門依舊是壞的。只不過,字條換成了一個指向左半邊門的箭頭以及「請走旁門」四個字。

  「旁門?我還左道呢。」劉易陽笑著評論。

  我不禁奇怪:他竟還笑得出來。這離婚是我提出來的,可真走到了這節骨眼兒上,我還難免悵然若失,可他老人家倒好,還能談笑風生。一年的時間說短不短,春夏秋冬走了一圈,可說長也不長,他老人家怎麼就變得如此絕情了?拋開我這個糟糠不說,難道他對錦錦也並不留戀?但我翻回頭來想想,我童佳倩不也今非昔比了?那時那個陷在愛情中無所畏懼的我,如今不也變得前怕狼後怕虎,做上逃兵了嗎?

  「你怎麼了?怎麼發抖?冷嗎?」劉易陽攬住我的肩。

  「沒事兒。」我抖掉他的手臂:「別拉拉扯扯的,你見過這麼離婚的嗎?」

  「東西都帶齊了嗎?」辦事的是個中年婦女,和善不足,冷漠有餘,一看就是見多了人世間的不美滿,人生態度也隨之消極了。

  「嗯,身份證,戶口本,結婚證。」我顫抖著雙手把它們一樣一樣從包裡掏出來,那慢悠悠的勁頭兒竟讓我想到了每每讓陳嬌嬌掏錢請吃飯時,她那不甘願的勁兒。

  「協議書呢?」中年婦女眼皮抬都不抬。

  「啊?協議書?」我的手下意識又伸入包中,可裡面哪有什麼見鬼的協議書?

  這下,一直杵在一邊,好像沒他什麼事兒的劉易陽插話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離婚要有離婚協議書。」

  「對,要把財產怎麼分配,小孩兒歸誰撫養等等寫明白了,你們雙方達成一致後,簽字。」中年婦女言簡意賅。

  「我們沒什麼財產好分。小孩兒歸我,他同意的。」我張嘴就把老底交待得清清楚楚。

  「口說無憑。」中年婦女抬了一下眼皮,好似白了我一眼。

  劉易陽倒客客氣氣:「好,那我們寫好了再來。」

  劉易陽收拾好了我們的證件,然後握上我的手不緊不慢地告辭了,臨了還說了兩遍「多謝多謝」。我眼看著那中年婦女的下巴往下掉,都快要到前胸了。她八成以為我和劉易陽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的閒人,無恥地來增加她的工作量的。

  「你知道離婚要協議書,那你幹嗎不寫?」我一肘頂在劉易陽的肋骨上。

  劉易陽悶哼了一聲:「唔,是你要離婚的,你自己寫。」

  「你等著,我馬上寫。」說著,我就要掏紙筆。

  「等不了了,我這已經遲到了。公司要上新節目,今天上午要開會。」

  「開會重要還是離婚重要?」

  「童佳倩,你放我一馬吧,別毀了我的婚姻,又來毀我的事業。你走不走?不走我可不管送你了啊。」

  「劉易陽,我看你是成心。」說完,我一腳踢在那已經在咳咳作響了的摩托車上,隨後小心翼翼地跨坐了上去。

  在距離家還有三站路的公車站,我讓劉易陽放下了我:「快上班去吧,我自己溜達溜達。」「沒事兒,我來得及。這大風天兒,你溜達什麼啊?」「我樂意,你少管我了,快走快走。」「那你到家給我打個電話啊。」

  劉易陽突突突地走了,一眨眼就淹沒在了人潮車海中。他為目前這家「綠野傳媒」已效力了整整兩年了,近日剛剛傳來了將大幅加薪的風聲。身為一個為旗下影視作品及娛樂節目包包裝,潤潤色的後期製作技術人員,他不求名位,但求薪水。所以眼下,他還是別遲到早退為好,免得因小失大。我看著他離開的方向,久久不願挪動自己的腳步。不知道還能這樣看他幾次,也不知道今後會有誰,代替我這樣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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