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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第四十三話:自己人

  元薇坐在一間名曰「彩虹」的酒吧中,看著臺上樂隊的四隻大長頭髮成員一邊唱一邊把頭髮甩成拖把,看著看著,自己也隨著搖頭晃腦了。元薇問身邊的鄭歐洋:「這是你寫的歌?」鄭歐洋一顆棉花糖頭也像敲木魚一樣點上點下:「是啊,很棒吧?」元薇聽不出個所以然,不過也附和道:「很棒,相當的很棒。」元薇看的出,鄭歐洋的血液中流淌的皆是音符。

  酒吧中的人振臂高呼,元薇堵住了耳朵,心想:這場面,可比我的簽售會澎湃多了。文字再辛辣,也仍是含蓄的藝術。

  突然,臺上燈光一暗,一曲澎湃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首潺潺小溪。鄭歐洋的木魚頭不再敲:「這是我寫給我媽的歌。」元薇豎耳一聽,問道:「是不是叫『讓我們忘記他』?」元薇記得,她在鄭歐洋的樂譜中見過這一首:讓我們忘記他,你好好地過,我也好好地過。讓我們忘記他,不在乎他是否好好地過。元薇也記得,她初見這幾句詞時,以為這是首「一拍三散」的失戀歌。她萬萬想不到,這個「他」,是指讓鄭儀生下鄭歐洋的男人。

  在作家元薇眼中,鄭歐洋作的歌詞往往太似大白話。不過,搖滾樂隊的精髓卻又偏偏在於他們能時而暴躁,時而抑鬱地將大白話詮釋得深入人心。至於「之乎者也」,那只能引出屍骨的共鳴。

  元薇兩隻手包住鄭歐洋的一隻手,鄭歐洋順在椅子往下溜了溜,將頭枕在了元薇的肩上。元薇靜靜聆聽那四隻大長頭髮娓娓道出鄭歐洋的心聲:讓我們忘記他,忘得乾乾淨淨。

  鄭儀今年僅僅四十二歲,除了歲月在她身上刻下的痕跡之外,她的一舉一動仍像十七歲的少女,像她生下鄭歐洋時的年紀。鄭儀雖不算大家閨秀,卻也算小家碧玉,不過,自從她和自己的老師談了一場暗無天日的師生戀,並談鼓了肚子後,她就被學校請回了家,繼而又被不乏子女的父母請出了家門。而鄭儀的老師則因為在學校的身份不可小覷,所以在諸方庇護下,這一時糊塗犯下的大事就化了小,小事就化了了,不至於一世英名盡毀。深深愛著老師的鄭儀在十六歲的年紀深明大義地遠走他鄉,直至鄭歐洋十二歲時,母子才又重返B城。

  鄭歐洋繼承了鄭儀的早熟,也在十六歲的年紀自立門戶。至於一度早熟的鄭儀,卻沒有繼續越活越熟。她二十幾年如一日,像一名倔強的少女,依舊愛著她的老師,也依舊為了他而守口如瓶。即使她喝下十瓶烈酒,頭昏目眩,也不會喊出他的名字。

  鄭歐洋抽出手,反手包住元薇的手:「我不認識他,如何忘記他?」元薇口氣如出一轍:「你 媽媽將他藏在心上二十幾載,如何忘記他?」鄭歐洋道:「所以,我寫的歌,簡直是屁話。」

  潺潺的屁話歌依舊贏得了滿堂彩,鄭歐洋抓著元薇的手走出了酒吧。元薇將身體附著在鄭歐洋的肌肉手臂上:「從今以後,由我來照顧你們母子。」鄭歐洋嗤笑:「你?我看還是我照顧你和我媽吧。」元薇奸笑出老鼠般的吱吱聲:我管你誰照顧誰,我只要你把我當作自己人。

  第四十四話:不許百姓點燈

  「天園」中,左琛和丁洛洛正雙雙大敞著壁櫥門,在各自的房中忙著各自的事。左琛懷抱著檔,時不時地在椅子上做出後仰的姿勢,通過壁櫥這條通道窺視丁洛洛。她坐在電腦前,一張小臉冷若冰霜,好像中國人民的命運危在旦夕,可實際上,她只不過是在編排纏綿悱惻的小說罷了。而丁洛洛,一邊敲打鍵盤,一邊時不時地將眼皮抬上些許,企圖窺視那邊的左琛。丁洛洛心中忿忿:憑什麼我的電腦桌被他拉至正對著壁櫥?憑什麼他在那邊卻隱藏得好好的?

  左琛在那邊大叫:「洛洛,睡覺吧?」丁洛洛臉一紅:「我還不困。你困的話,你先睡吧。」左琛又後仰,伸著脖子探著頭:「我一個人睡不著哦。」

  左琛站起身,把文件一撂,穿過壁櫥走到丁洛洛面前,伸出食指勾起她的小臉:「要不要喝一杯?」丁洛洛酒醉後的嬌 媚令左琛念念不忘。那天,他將她自郝俊和芸娜的訂婚儀式扛回「天園」,她就把他撲倒在了床上,一邊解他的扣子一邊說:「我好熱啊,你也好熱吧?」

  丁洛洛裝傻:「喝什麼?喝茶啊?」左琛眯著眼睛搖搖頭。丁洛洛眼睛轉了轉:「那喝什麼?喝西北風?」左琛兩隻手抱拳互攥,攥得關節嘎嘎作響。丁洛洛見狀,提拉著自己的裙裾,咯咯笑著躲去了牆角。

  正當這二人演繹著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丁洛洛的房門被敲響了。二人立定,左琛問丁洛洛:「誰這麼晚來找你?」丁洛洛問向房門:「誰呀?」江筱的聲音傳入房來:「洛洛,是我。」丁洛洛撲上去開門,甚至沒容左琛穿過壁櫥回到他房中回避回避,因為她聽見,江筱的聲音中夾著哭腔。

  江筱撲入丁洛洛懷中,不管不顧這深更半夜街坊四鄰是不是都已入睡,就嗥了一嗓子:「洛洛,袁傑他對不起我。」嗥完了,江筱看見了左琛:「你,你怎麼在這兒?」

  三人圍坐,江筱道:「袁傑他,他,他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丁洛洛失笑:「不可能,怎麼可能?」左琛也失笑:「你在外面不是也有別的男人?梁有齊啊。」這二人異口異聲,江筱聽得啞口無言。過了好一會兒,她兩邊嘴角同時一耷拉,又哭上了。

  左琛雖覺得哭嚎的江筱已漸漸面目猙獰,但看在丁洛洛的面子上,他還依舊作聆聽狀。丁洛洛娥眉漸蹙,實心實意地聆聽。那日,江筱突擊了袁傑的設計所,透過玻璃窗正見袁傑與一女子頭碰頭地俯瞰設計圖紙。江筱一聲嗚咽,咬著下唇就跑回了家,絲毫沒驚擾那對假公濟私的男女。而袁傑假借「工作忙」之說,又是兩天沒回家來。

  江筱哽咽:「今,今天,我,我給他打電話,想讓他回家,結,結果,竟是一個女,女的接的。」左琛揉了揉耳朵:「停,停。江小姐,你能不能不哭了再說話?你這結結巴巴的,我,我,我也會被傳染的。」丁洛洛瞪了左琛一眼,左琛收了聲。江筱繼續結巴:「那,那女的說,袁,袁大哥正在睡覺。袁傑他,他,他竟在別的女,女人身邊睡覺。」丁洛洛長籲出一口氣,平心而論,她也幾乎被江筱的斷斷續續憋得一命嗚呼。

  這時,江筱的手機叮噹唱響,手機螢幕上顯示出「粉刷你的心」五個字來。左琛眼尖:「粉刷你的心?怎麼這麼耳熟?梁有齊的網名吧?」江筱點點頭,並沒有接電話的勢頭。丁洛洛後知後覺:「江筱?你該不會真的和梁大哥?」江筱沒吱聲,左琛點了一下丁洛洛的鼻子尖兒:「這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江筱的手機靜悄悄了,江筱的人又聒噪了:「哇,怎麼會變成這樣啊?我到底該怎麼辦啊?」接著,「粉刷你的心」又撥來電話,叮叮噹當。「天園」一瞬間變得菜市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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