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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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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記憶 一定有些什麼,是我所不瞭解的,細細追索才發覺,我的記憶中你早已來過。 「我叫蘇蔓,蘇東坡的蘇,草字頭的蔓,因為算命先生說我命中缺木,所以取的這個名字。」 在K歌廳外,宋翊聽到蘇蔓這麼介紹自己時,愣了一愣,並不是因為蘇蔓的自我介紹方式奇怪,在紐約那個光怪陸離的城市,最不缺的就是特立獨行,而是蘇蔓整個人讓他心頭微微一動,似乎在記憶的深海中泛起了什麼,可仔細想去,卻無跡可尋。 直到他回到包廂,聽到Young和幾個同事說著他們這段日子封閉在酒店做項目的辛苦,帶著幾分驕傲抱怨連網都不能上。他心頭的微微一動才有了蛛絲馬跡——他的網友「最美時光」恰好最近也不能上網。 說來好笑,在最流行交網友的大學時期,宋翊從來沒有結交過網友。出國後,陌生的環境、繁重的學業和找工作的壓力更是讓他和網路聊天絕緣,MSN上全是高中或大學的同學。剛畢業的幾年,大家還常聊一下,隨著各自成家立業,MSN上的帳號漸漸都變成了灰色,不再活躍。他也從偶爾一上,變成了很少上。 那一日,新買的電腦到了,MSN是系統自動安裝的,一開機就跳了出來,他一時興起,輸入了帳號和密碼。登錄後,系統消息提示,「最美時光」加了他為好友。 宋翊想當然地以為是老同學,看到這個名字不禁就笑了,這哥們兒得多懷念大學時光啊!一念過後,卻有點難受,為什麼人家的最美時光不能是指現在呢? 大概就是因為這個燦爛積極得過了頭的網名,讓他即使知道了她不是老同學,也沒有拒絕和「最美時光」繼續聊天。 沒有想到的是,兩人居然一見如故,十分投契。當「最美時光」突然從網路上消失,他著實擔心了幾天。雖未見面,可他覺得她不是那種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人,一定是有什麼事,直到她平安歸來,告訴他是因為突然出差,他才放下心來。 雖然有了蛛絲馬跡,可宋翊並沒打算去深究,究竟是不是巧合並不重要。 *** 幾日後,Mike對他說,他組裡還缺的人先從公司內部選,如果沒有合適的,再考慮從外面招聘。宋翊想了想,吩咐Karen去調幾個人的履歷資料出來,叮囑Karen不要對外洩露。 Karen很明白地答應了,被選中的人固然是幸運兒,可也要給沒選中的人留幾分顏面。 很久後,Karen才帶著一遝文件返回來,滿面困惑地說:「沒有找到Armanda的履歷資料。人力資源部的同事說大概放錯了地方,要再找一找。」Karen頓了一頓,補充道:「根據審核過Armanda履歷資料的同事回憶說蘇蔓本科學歷,畢業於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畢業後在一家國企做財務工作,幾個月前跳槽到我們公司。」 宋翊一邊翻看著別人的履歷,一邊淡淡地說:「也不缺這一個,告訴他們不用找了。」 等Karen掩門出去後,宋翊手指輕扣著桌上的履歷表,默默沉思了一會兒,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已是下班時間,他給袁大頭打電話。 接電話的是袁大頭的老婆張薔,清華法律系的,因為大學就開始和袁大頭談戀愛,和宋翊他們宿舍的人都熟。 張薔沒有絲毫客氣,熟絡地說:「大頭正開車,我女兒在車上,你長話短說,要是想長聊,我讓他回家後給你電話,或者你乾脆到我家來,我提供美酒美食。」 宋翊笑道:「不是找大頭,我找你。」 「找我?」 「對,我想和你打聽個人,和你一個宿舍樓,有沒有一個叫蘇蔓的人?蘇東坡的蘇,草字頭的蔓。」 「蘇蔓,蘇東坡的蘇,草字頭的蔓……」張薔似乎在凝神回憶,「我不記得了,雖然那時候清華女生不多,但各個系加在一起人也不少,當時也許認識,但這麼多年過去,我真不記得了……」 張薔的話還沒說完,電話中隱約傳來袁大頭的聲音,「我想起來了,我記得蘇蔓……」袁大頭的聲音清晰起來,想來是張薔把手機開了免提,靠近了袁大頭,「宋翊,我記得她和你是一個系的啊!都是經管學院的……你們應該還是一個高中的,對!就是一個高中的!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居然打聽她?」 袁大頭詫異,宋翊更詫異,「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張薔怪腔怪調地說:「是啊,大頭,你怎麼什麼都知道?怪上心的!」 袁大頭立即陪著笑說:「老婆,老婆,我保證一清二白。大三剛開學時,我們踢足球,宋翊老別著陳勁,結果陳勁那小子一個大腳踢偏了,球砸到了一個站在球場邊的小師妹頭上,那小師妹當時就被砸得坐在了地上,我們一群人嚇壞了,呼啦啦圍了上去,小姑娘倒挺勇敢,雖然疼得眼裡都帶著淚花,卻一再說沒事。我們說要送她去醫院,她卻很快就走了。」 順著袁大頭的一點指引,宋翊逆著湍急的時光河流而上,在無數的黑暗記憶中尋覓,好似有一束光的確投射在這麼一幅畫面上:在一群散發著汗臭的男生的包圍中,一個女生一直低著頭,一手捂著頭,一手搖擺著,「不用,不用,我真的沒事!」竟比他們闖了禍的人更慌張無措,急匆匆地擠了出去,像兔子一般跑掉了。 張薔的聲音傳來:「是陳勁踢的她,你怎麼能記得她?」 袁大頭忙說:「老婆,我真的一清二白。說老實話,雖然我們踢到了她,當時真沒記住她。只不過,後來我們和她忒有緣分,去圖書館上自習時,常能碰到她,打籃球時,也能常常看到她,一來二去,她常和我打個招呼,閒聊幾句……不過,她倒是的確沒怎麼和宋翊說過話。大概因為我長得隨和親切,宋翊長得太高不可攀了!」 張薔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宋翊無奈,「大頭,我最近沒得罪你吧?」 袁大頭嘿嘿地笑,「咱倆雖近日無怨,但絕對往日有仇!哦,對了!宋翊,你和陳勁一塊兒選修《西方音樂史》時,她還問你們借過筆記呢!你真就一點印象沒有嗎?」 猶如按了快進鍵,在記憶的河流中呼嘯而過許多錯雜的畫面,看似都看見了,卻全然不明白其中的含義,宋翊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袁大頭,袁大頭倒不介意,興致勃勃地問:「你怎麼突然打聽起她了?」 「我最近碰到一個人,她也是清華經管畢業的,所以我就問問。」 袁大頭幸災樂禍地笑,「是不是人家姑娘興高采烈地自我介紹,一腦門子他鄉遇故知的熱情,你卻一臉茫然?我說哥們兒,你告訴她,不是她長得辨識度低,而是對當年的你和陳勁而言,所有姑娘都是浮雲,讓她千萬別傷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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