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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大姐沒好氣地說:「你別忙著拒絕,你聽我把話說完,一個月租金一千五。你別覺得租金便宜,我條件還沒說完,你只要在家裡做飯,就要也給我做一份。我真是吃膩了飯店的飯,請保姆又不放心,誰知道她會不會給菜裡吐口水。」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大姐又說:「蘇蔓,搬過來吧!也許我的確有幫你的意思,可你也會幫到我,我們算是互助互利。有時候,下班回家,屋子空曠安靜得能聽見我走路的回音,我很早前就考慮過找個人一起住,至少回家的時候,能說幾句話。可我的身份在那裡擺著,若我去找人合租,那不是成了整個公司的笑話?何況我也不敢隨便找個人來住,請神容易送神難!我的書房裡又有很多檔是絕對不能外泄的。你搬過來住,我這些擔憂都沒有了,解決了自己的問題,還落個幫助他人的美名聲,我這也算一箭N雕。」

  我被大姐說得心動起來,畢竟賣房子是必須的事情,租房子也成了必須的事情,可租一套合心意的房子卻非常難。

  大姐有幾分生氣:「蘇蔓,我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你還在那裡裝什麼呢?到底同意不同意?」

  「好!我做飯的時候,給你順帶做一份沒問題。不過,我要把這個屋子裡的傢俱都搬過去。」

  大姐皺著眉頭打量了一圈我的屋子,面色沉痛地說:「行!」

  可是牆紙、浴缸、洗臉池這些東西是不能搬走的了,不過,關於它們的記憶,我會永遠帶在心裡。

  和大姐商定搬家事宜後,她說讓我安心照顧父親。搬家的事情,她來負責,保證把我的一針一線全都安穩運到她家。

  ***

  第二天,我正在醫院裡陪父親,陸勵成突然出現,把我抓到一邊,氣急敗壞地問:「我剛去你家,看到一堆人在搬東西,你的房子已經賣掉了?你現在住哪裡?」

  我說:「還沒賣掉。我搬到大姐……就是林清,我以前的老闆家去住。我上次帶人看了一次房子,發現自己的心臟實在不夠堅強,而且也太花費時間,所以索性眼不見為淨,決定等我搬出去後,直接把鑰匙交給仲介,隨他們看,回頭我直接簽合同就行了。」

  陸勵成還沒說話,剛到的宋翊失聲驚問:「你要賣房子?」

  我忙對他做了一個輕聲的手勢,示意他不要讓我父親知道:「你們怎麼一個個都這麼大驚小怪,那個房子那麼小,我現在不賣,將來也會賣。」

  陸勵成對宋翊說:「我沒本事勸住她,看看你的本事了。」說完,他扔下我和宋翊,走過去陪我父親說話,我也想立即走,宋翊拽住我:「蔓蔓。」

  我輕聲說:「以後請叫我蘇小姐,或者蘇蔓。」

  他的手一僵,鬆開了我,我立即跑向父親。爸爸看看遠處的宋翊,再看看近處的陸勵成,眼中有擔憂。

  ***

  我們三個人陪著父親玩彈子棋,麻辣燙的公司已經開始上班,所以下班後才過來,來了後,也加入戰局。

  下這個棋的關鍵就是自己儘量快走、讓別人儘量慢走。五個人下,棋盤上亂成一團,幾乎堆滿了棋子,走都走不動。爸爸和以前一樣,自己儘量快,但是也不會害我,有時候自己跳完後,還會給我搭一下路,讓我也走幾步。

  宋翊明顯地在給麻辣燙讓路,看著要堵死麻辣燙的棋,他總是寧可自己少走幾步,都要留下活路。可他也不會堵我的路,有時候明明可以害我一把,讓我走得最慢,可他會避開,裝做沒看見那一步棋。

  我不想領他的情,他讓的路,我裝做沒發現,一概不走,寧可自己重新搭路。

  陸勵成最是心無牽掛,利用我們這些人的顧忌,給自己鋪橋搭路,見空跳棋,見人害人,數他走得最快。

  五個人糾纏了很久,最後才分出勝負,陸勵成第一,父親第二,麻辣燙第三,我第四,宋翊第五。

  下完棋,父親面上已有倦色,他們都陸續告辭。我安頓父親睡下,本以為他已經睡著,沒想到父親突然問:「宋翊是許憐霜的男朋友嗎?」

  「嗯。」

  「多久了?」

  「我在美國的時候。」

  我想要多解釋兩句,卻又實在不知道該解釋什麼。

  父親再沒說話,我又坐了很久,看他真睡著了,才收拾東西回大姐那邊。

  ***

  宋翊和陸勵成都已經開始上班,我本以為日子會清靜一些,不想早晨一起來就接到一個電話。

  「請問是蘇蔓小姐嗎?」

  「我是。」

  「我姓王,我是許憐霜的媽媽,你可以叫我王阿姨。」

  我立即說:「王阿姨,您好。」

  「冒昧給你打電話。是這樣的,憐霜告訴我你的事情了,本來早就該和你聯繫,可這方面最好的專家陳教授在國外開會,所以一直等到今天,過一會兒陳教授會和幾個專家一塊兒去醫院,去看看你爸爸,你看方便嗎?」

  「方便!方便!只是……」我開始猶豫,該如何對張醫生說,我這樣做,是不是太不尊敬他?

  「你不用擔心,陳教授算是張醫生的師叔,張醫生不會介意陳教授去診斷你爸爸的。我的朋友已經和院長打過電話,他非常歡迎,對他們而言,這是一次難得的醫術交流機會,畢竟這一次去的幾個專家很少一起會診的。」

  麻辣燙的母親竟然是如此玲瓏剔透的一位女士,我的擔憂盡去,只餘感激:「阿姨,謝謝您!」

  「不用客氣,我們過一會兒在醫院見。」

  ***

  我匆匆吃了些東西,趕往醫院。沒多久,一位中年女子陪著一個頭髮已白的教授走進病房,早已經等在病房的院長和張醫生都站起來。我看氣氛融洽,一顆心放下,這才有工夫和旁邊的女子打招呼:「是王阿姨嗎?」

  「是的,蘇蔓?」

  「我是。」

  「我們出去坐坐吧,醫生和護士會照顧好你爸爸的。」

  「好的。」

  她領著我到醫院樓下,兩人叫了兩杯茶,坐下來喝。她可真是一位美婦人,麻辣燙長得已是很美,可是和她比,卻仍是差了一截子,倒不是五官,而是氣韻。

  「阿姨,您真漂亮!」

  「啊?是嗎?謝謝。」她笑起來,「其實我早知道你了,這幾年多虧你照顧憐霜。」

  「沒有!其實是她一直在照顧我。」

  她掌心輕觸著茶杯,沉默地微笑著,我也沉默地等待著她的下文。她專程到醫院一趟,不太可能只是為了陪陳教授過來看我爸爸。

  「你是憐霜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我有幾句話想問問你。」

  「阿姨請講。」

  「憐霜有多……喜歡……宋翊?」她的語氣很是艱澀,不知道究竟是「喜歡」這個字眼對她有些敏感,還是「宋翊」這個名字對她有難以承受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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