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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第六章 驕傲

  把宇宙縮減到唯一的一個人,

  把唯一的一個人擴張到上帝,這才是愛。

  這世界上有多少形容幸福的詞語?

  開心,快樂,高興,心花怒放,手舞足蹈……

  所有這些詞語加在一起,只足以表達我現在萬分之一的感覺。宋翊絕對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上司,不管工作的壓力有多大,他從不訓斥任何下屬的工作錯誤,他對每個人說話都溫文有禮,但是你絕對不會因為他的客氣禮貌,而忽視了他的威嚴,你會很容易從他溫和的語調中感受到他對你的工作是否滿意。他也會給每個人絕對的信任,同時把這種信任成功地轉化成壓力,讓每個人既覺得自己對工作有話語權,又覺得自己要拼命工作,對自己的話語權負責。

  剛開始,我跟著另一個同事做,他算是我的直接上司,業務上手後,我開始對宋翊直接彙報工作,如果說別人是為了職業目標而工作,我卻是為了我的愛情在工作,所以我和我的同事在乎的東西不一樣,我不在乎哪個專案能得到更多獎金,也不在乎哪個項目能幫我更快升職,我願意不怕累、不怕苦地做一切別人不願意做的事情,只要他一句肯定的話,一個肯定的眼神,甚至只是一個微笑。

  日子久了,我的不計較付出,讓同事都對我分外友善,我和同事相處得前所未有的愉快,算是我追求宋翊的一個意外收穫。

  ***

  白日,我和宋翊在一層樓裡進出,忙碌時,能困在一個辦公室裡長達十四個小時,我們討論計畫的每個細節,分析客戶潛在的需求,預測市場可能出現的風險。晚上,我們在網上說一本書,聊一部電影,分享一首好歌,或者什麼都不聊,各自忙各自的工作,但是都知道對方在網路的那一頭,只需一聲無聲的問候,他就會出現。

  北京城很大,大得讓人常常在忙碌一天后,有找不到自己的孤獨感。我曾在無數個夜裡,問自己,你的將來是什麼樣子?難道就是這樣周而復始地上班下班嗎?到了時間就結婚生孩子養孩子嗎?難道以後的生活就是這樣了嗎?

  前面的道路總彌漫著霧氣,而我總是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繁忙的工作讓人疲憊於思考,可偶爾安靜時,總會感到更清醒的迷茫。小時候幻想的長大不是這樣的,如果知道長大後自己只會變成格子間裡的一台工作機器,薪水就是用來供房,估計我永不會盼望長大。

  可是現在,我覺得一切都是清楚明朗的,我知道我想要什麼,我知道我在追尋什麼,每一天、每一個時辰、每一刻,我都能感覺到幸福,都覺得自己全身充滿力量。

  ***

  Young和我一起吃午飯時,頻頻看我,我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是不是我臉上染了什麼東西?」

  Young搖頭:「我覺得你變漂亮了。」

  我從鼻子裡長出口氣,毫不領情地說:「你現在的級別比我高,不用倒過來拍我馬屁。」

  Young不和我一般見識:「我說真的,以前在辦公室裡,你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現在整個人好精神,簡直熠熠生輝。」

  我心虛,忙掩飾地說:「那是當然!不用打發票了,自然人就精神了。」

  Young「哈」的一聲笑出來:「別提打發票了,你走之後,陸勵成說一時找不到人,讓Linda暫時接手你的工作,Linda現在還在打發票呢!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老天還是很公平的。」

  「Linda應該很生氣吧?」

  Young不屑地說:「你怕她什麼?你現在又不歸她管。何況她的能力到這個位置已是極限。」

  Young前幾天剛升職,說話間頗躊躇滿志,我只能微笑而聽。

  Young歎了口氣:「你真好命,我們暗地裡都羡慕你可以跟著Alex做,聽說是Alex親自問Elliott要的人,Elliott不想放人,拒絕了Alex,最後是Mike發話,Elliott才不得不放。」

  我很驚訝,想問清楚,可因為心中有鬼,我在人前從來不肯談論宋翊,只能敷衍地說:「Elliott也很好呀!你不是說他對下屬很好嗎?跟著他一樣能學很多東西。」

  Young審視地打量我,似想看明白我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你……你倒是真不明白,不明白也好,其實他們的事情,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看我們也是閑操心,做好自己的事情,不管將來誰是老闆,總不能把幹活的人開除。」

  我埋頭吃飯,可那菜裡竟吃出了幾分惆悵。即使剛開始不明白,現在也明白了,只是沒想到Young也是這樣,她能升職,陸勵成肯定幫她不少,可是……唉!只能借用大姐的口頭禪「人心不古」。利字當先,誰又真能為誰兩肋插刀?

  ***

  為了爭取××這個壟斷中國重要能源的大客戶,MG算是出盡百寶,每一份計畫書,都由宋翊和陸勵成各做一份,優者錄用。公司裡彌漫著硝煙味,可也蒸騰著無限的熱情和創意。其實,撇開所有的利益糾葛不說,單說工作,這樣的氛圍才是最激發人潛力的環境。從某個角度講,這是一個「亂世出英雄」的時代,只要你有能力,很快就能露出頭角,不需要按部就班地熬年頭。

  正當人人都為了追求完美而挖空心思,耗盡心血時,突然橫生意外。總部召Mike回紐約開會,Mike回來後,臉色鐵青,把陸勵成叫進辦公室,聽說有人聽到Mike操著一口京片子破口大駡,看來老頭是氣急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無人得知,大家能看見的就是陸勵成暫時病休,所有工作由宋翊暫時負責,Linda出任公司的內部審計總負責人,成立了內部審計小組,從紐約總部飛來了兩個審計師協助Linda的工作。Linda每天傳喚不同的人單獨問話,公司裡風聲鶴唳,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象,因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是人人自危,連平時多報了幾十塊計程車費的人都開始暗自後悔。

  我心裡模模糊糊地有個輪廓,但是不敢肯定。約大姐出來吃飯,旁敲側擊地向她諮詢,這種情形,最有可能是哪裡出了問題。大姐卻是一聽就明白我想幹什麼,笑笑地說:「蘇蔓,我一個小時的諮詢費是多少,你不是不知道吧?」

  我氣結:「你把我賣了,我也出不起,你到底幫是不幫我?」

  「你做你的小兵,摻和別人的事情幹什麼?」

  「我害怕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審計規則裡背景調查是發現紅色信號的重要方法之一,如果事情再惡化,相關人員的背景都要再做調查,誰知道覆蓋面會有多大,我怕萬一把我揪出來,發現了我造假,我會死得很慘。」

  大姐又是想甩我一巴掌的表情,我趕忙給她倒了一杯酒:「我沒指望具體的結論,我只是希望你根據多年的經驗,做一個大致判斷。」

  大姐抿了幾口酒後說:「你先說說你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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