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桐華 > 最美的時光 | 上頁 下頁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笑臉符號讓我想起了他的笑容,燦爛陽光,溫暖積極。他在籃球場上投進了球時,會這樣笑;和朋友打招呼時,會這樣笑;走進課堂時,會這樣笑;上臺領獎時,也總會這樣笑。我的心裡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好一會兒後,才字斟句酌地問:「我能找你聊天嗎?」發出去後,又趕緊補上一句話,「我有很多金融方面的問題想請教。」還是不妥,再補充,「我知道你很忙,不會佔用你太多的時間。」

  只覺得自己的心緊張得「撲通撲通」直跳,正覺得喘不過氣來時,他的回復到了:「當然可以,不過請教不敢當,彼此討論吧。其實,我並不忙,除了工作,其餘時間都空閒。」

  「怎麼會?北京應該還有不少同學和老朋友吧?」

  「是的,不過留在北京的同學朋友大部分都已成家立業,就剛回來時聚了一下,平時見面機會並不多,有個哥們兒的女兒都已經四歲了。」

  是啊!他比我大兩屆,如今我在同學中都已漸成孤家寡人,何況他?平時的工作本就忙碌,成了家的人有限的空餘時間都要貢獻給家庭。大學時代,一呼百應,勾肩搭背,胡吃海喝的日子已永不會再現。

  雖然一句話沒說,可兩個人竟似心靈相通,隔著螢幕,相對欷歔,我發了個太陽過去,他回了個笑臉。

  本來正在拼命想話題,沒想到他主動寫了很長的一段話。

  「去那哥們兒家,他女兒不肯吃飯,被他老婆說了兩句,躺在地上打滾,他一把把女兒拎起來,板著臉和女兒講道理,一板一眼,人模人樣的。我記得大學時,和那傢伙去康西草原,他狂背周星馳《大話西遊》的臺詞,我們一幫同學就做勢把他踹倒在地,學著片子裡的斧頭幫兄弟,替他撲火,我們在上面踹,他在地上很配合地慘叫。可惜當年都是窮學生,沒有數碼攝像機,否則錄下來現在就可以給他女兒看一看。」

  電腦前的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大話西遊》可是我們的入校必看片,被定為新生教育片,不管男女,臺詞都是張嘴就來。不過我一直沒搞明白,這片究竟是清華的教育片,還是北大的教育片,北大一直說是他們先定為必看片。」

  「當然是清華的!就是從我們開始的,北大那幫人跟著我們學。」

  我在電腦前樂,我聽到的版本是清華跟著北大學的,這段歷史公案,我們晚輩就不發表意見了。

  ***

  電腦上時鐘的時間已經接近十二點,我試探地問:「你平時都睡得比較晚嗎?華爾街真的像傳聞中那樣,一天要工作至少十四個小時?」

  「差不多,累是真累,不過還好,有的時候,勞累會令你忘記思考,而忘記思考不失為一種幸福。」

  「國內的工作還像以前一樣忙?」

  「現在的工作,大腦的勞動強度降低了,但心的勞動強度提高了。」

  我盯著他的回話研究了半天,想看透每個字背後的意思,卻越想越亂,我很想問:「你的女朋友呢?她不是也在美國嗎?為什麼你現在是單身?」可是我不敢問。

  多年前,那個傳說中金童玉女的搭配讓我每夜哭醒,雖然之前也沒有多少希望,可從那一刻起,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多年的追逐全成了絕望,在整整一年的時間內,我自憐自傷,自厭自鄙。天鵝就是天鵝,醜小鴨就是醜小鴨,如果一隻醜小鴨變成了天鵝,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在童話世界中。錯了,即使在童話世界也不可能!因為那只醜小鴨只是一隻站錯了隊伍的天鵝,更多時候,我們都是真正的醜小鴨。

  失戀的痛苦加上父親重病住院,我整整消沉了兩年多,後來遇見麻辣燙,她在我生命中最灰暗的日子,陪著我瘋、陪著我鬧、陪著我掉眼淚,隨著時間流逝,我逐漸正常,一切都好像未留痕跡,似乎他隨著我年少輕狂的時代一起逝去了,可是每天晚上的夢告訴著我相反的事實。

  很久後,我問:「很晚了,你還不睡嗎?」

  他應該在做事情,好一會兒後才注意到我的資訊,回復道:「我已經習慣晚睡,反正早上床也睡不著。」

  「在幹什麼?」

  「隨便看看華爾街日報,你怎麼也還沒休息?」

  「我也習慣晚睡。」打字的同時卻是打了個哈欠,「對了,這個週末,清華的自行車協會騎車去香山植物園,有在校的學生,也有很多已經工作的校友,你有時間嗎?」

  「我目前沒有自行車。」

  「我手頭有多餘的自行車。」

  他考慮了一會兒,回復道:「我現在不能確定,不過,很心動。」

  「耶!」我用力握了一下拳頭,對著電腦大叫,睡意早去了九霄雲外。看來他喜歡騎自行車的愛好仍然沒變。他在大三的暑假,曾一個人騎自行車從北京到敦煌,為此我也曾在自己大三的那年,一個人去了趟敦煌。

  「沒關係,我幾乎每天都會上一會兒網,你週五前告訴我就可以了。」

  「謝謝,我要下線了,晚安。」

  「晚安。」

  ***

  等著他的頭像變成灰色,我才關了電腦,又叫又跳地沖上床,卷著被子,滾來滾去地樂,我真的很多年沒有這麼快樂過了,誰說愛情虛幻?這樣的快樂可是實實在在的,即使千金也難以買到吧!

  實在興奮得睡不著,只好去騷擾麻辣燙,麻辣燙的聲音睡意蒙矓中滿是緊張:「怎麼了?蔓蔓?」

  「我好高興,好高興,好高興!」

  麻辣燙呆了一會兒,驚駭地叫:「神經病!你個大神經病!這都幾點了?你明天上不上班?是不是那座冰山給你甜頭了?」

  我咕咕地甜蜜笑著,不說話,麻辣燙歎氣:「瘋子!女瘋子!一個大女瘋子!」

  話語像罵人,實際的語氣卻半是心疼我,半是替我高興。

  她陪我傻樂了會兒,突然語氣變得嚴肅:「蔓蔓,你這麼喜歡他,到時候真和他在一起了,萬一他不喜歡我,你是不是就不理我了?」

  「他住我左心房,你住我右心房,我要和你們都在一起,才會有一顆完整快樂的心。」

  「呸!我要趕緊找個掃帚來,掃掃地上的雞皮疙瘩。」

  「明天晚上陪我去買自行車,我週末要騎車去香山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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