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桐華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
一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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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後。 劉賀鼓掌笑贊:「不虛此夜,長安果然是長安!傳聞高祖寵妃戚夫人喜跳《折腰舞》,『善為翹袖折腰之舞,歌出塞入塞望歸之曲』,本王常心恨不能一睹戚夫人豔姿,今夜得見霍氏之舞,只怕比戚夫人猶勝三分。」 田千秋笑道:「傳聞高祖皇帝常擁戚夫人倚瑟而弦歌,每泣下流漣。今夜簫舞之妙,絲毫不遜色。」 對劉賀和田千秋話語中隱含的意思,劉弗陵好似絲毫未覺,點頭贊道:「的確好舞。賞白玉如意一柄,楠木香鐲兩串。」 霍成君磕頭謝恩,「臣女謝陛下聖恩,臣女不敢居功,其實是陛下的簫吹得好。」 劉弗陵未再多言,只讓她起身。 宴席再沒有先前的沉悶,劉賀高談闊論,與霍成君聊會兒舞蹈,又與劉弗陵談幾句音樂。霍禹也是精善玩樂的人,和昌邑王言語間十分相和,兩人頻頻舉杯同飲。眾人時而笑插幾句,滿堂時聞笑聲。 宴席快結束時,劉賀已經酩酊大醉,漸露醜態,一雙桃花眼盯著霍成君,一眨不眨,裡面的欲火赤裸裸地燃燒著,看得霍成君又羞又惱,卻半點發作不得。霍光無奈,只能提前告退,攜霍禹和霍成君先離去。田千秋和張安世也隨後告退。 看霍光、田千秋、張安世走了,孟玨和劉病已也想告退,劉弗陵道:「朕要回未央宮,你們送朕和昌邑王一程。」 孟玨和劉病已應道:「臣遵旨。」 當年武帝為了遊玩方便,命能工巧匠在未央宮和建章宮之間鑄造了飛閣輦道,可以在半空中,直接從建章宮前殿走到未央宮前殿。 于安在前掌燈,劉弗陵當先而行,孟玨和劉病已扶著步履踉蹌的劉賀,七喜尾隨在最後面。 行到飛橋中間,劉弗陵停步,孟玨和劉病已也忙停了腳步。 身在虛空,四周空無一物,眾人卻都覺得十分心安。 劉弗陵瞟了眼醉若爛泥的劉賀,叫劉賀小名:「賀奴,朕給你介紹一個人。劉病已,先帝長子衛太子的長孫——劉詢。」 事情完全出乎意料,劉病已呆呆站立。這個稱呼只是深夜獨自一人時,夢中的記憶,從不能對人言,也沒有人敢對他言。這是第一次在人前聽聞,而且是站在皇宮頂端,俯瞰著長安時,從大漢天子的口中說出,恍惚間,劉病已只覺一切都十分不真實。 孟玨含笑對劉病已說:「恭喜。」 劉病已這才清醒,忙向劉弗陵跪下磕頭,「臣叩謝陛下隆恩。」又向劉賀磕頭,「侄兒劉詢見過王叔。」 劉賀卻趴在飛橋欄杆上滿口胡話:「美人,美人,這般柔軟的腰肢,若在榻上與其顛鸞倒鳳,銷魂滋味……」 劉弗陵、劉病已、孟玨三人都只能全當沒聽見。 劉弗陵讓劉病已起身,「過幾日,應該會有臣子陸續上折讚美你的才華功績,請求朕給你升官,朕會借機向天下詔告你的身份,恢復你的宗室之名。接踵而來的事情,你要心中有備。」 「臣明白。」劉病已作揖,彎身低頭時眼中隱有濕意,顛沛流離近二十載,終於正名顯身,爺爺、父親九泉之下應可瞑目。 孟玨眼中別有情緒,看劉弗陵正看著他,忙低下了頭。 劉弗陵提步而行。 孟玨和劉病已忙拎起癱軟在地上的劉賀跟上。 下了飛橋,立即有宦官迎上來,接過劉賀,送他去昭陽殿安歇。 劉弗陵對劉病已和孟玨說:「你們都回去吧!」 兩人行禮告退。 劉弗陵剛進宣室殿,就看到了坐在廂殿頂上的雲歌。 劉弗陵仰頭問:「怎麼還未歇息?」 「聽曲子呢!」 「快下來,我有話和你說。」 「不。」雲歌手支下巴,專注地看著天空。 劉弗陵看向于安,于安領會了劉弗陵的意思後,大驚失色,結結巴巴地問:「陛下想上屋頂?要梯子?」磨蹭著不肯去拿。 富裕悄悄指了指側牆根靠著的梯子,「陛下。」 劉弗陵攀梯而上,于安緊張得氣都不敢喘,看到劉弗陵走到雲歌身側,挨著雲歌坐下,才吐了口氣,回頭狠瞪了富裕一眼。 「在聽什麼曲子?」 「《折腰舞曲》。」 「好聽嗎?」 「好聽得很!」 劉弗陵微笑:「你幾時在宮裡培養了這麼多探子?」 「你明目張膽地派人回來拿簫,我只是好奇地問了問,又去偷偷看了看。」 劉弗陵笑意漸深,「不是有人常自詡大方、美麗、聰慧嗎?大方何來?聰慧何來?至於美麗……」劉弗陵看著雲歌搖頭,「生氣的人和美麗也不沾邊。」 雲歌怒:「你還笑?霍家小姐的舞可好看? 「不好看。」 「不好看?看得你們一個、兩個眼睛都不眨!說假話,罪加一等!」 「好看。」 「好看?那你怎麼不把她留下來看個夠?」 劉弗陵去握雲歌的手:「我正想和你商量這件事情。」 雲歌猛地想站起,卻差點從屋頂栽下去,劉弗陵倒是有先見之明,早早握住了她的手,扶住了她。 雲歌的介意本是五分真五分假,就那五分真,也是因為和霍成君之間由來已久的芥蒂,心中的不快並非只沖今夜而來。 她冷靜了一會兒,寒著臉說:「不行,沒得商量。我不管什麼瞞天過海、緩兵之策,什麼虛情假意、麻痹敵人,都不行。就是有一萬條理由,這樣做還是不對,你想都不要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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