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桐華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一三三


  雲歌丟開了這些不開心的事情,笑問:「許姐姐,你娘知道大哥的身份了嗎?現在可真正應驗了當初算的命了。」

  許平君想到她娘若有一日知道劉病已身份時的臉色,也笑了出來,「我可不敢和她說。她如今可高興得意著呢!逢人就吹牛說女婿得了皇差,日日跟著霍大司馬辦事。當時我生孩子坐月子時,她都沒怎麼來看過我,這段日子倒是常常上門來幫我帶虎兒,還時不時地拿些雞蛋過來。她若知道了真相,只怕要掐著我的脖子,逼我把吃下的雞蛋都給她吐出來,再立即給病已寫封『休書』,最好我也申明和她並無母女關係。」一邊說著,許平君還做了個她娘掐著她脖子,搖著她,逼她吐雞蛋的動作。

  雲歌被逗得直笑,「伯母也很好玩了,她這般直接的心思雖然會讓人難堪,其實倒是好相處。」

  許平君頷首同意,「是啊!經歷的事情多了,有時候看我娘,倒是覺得她老人家十分可愛。以前看我娘那樣對病已,病已卻總是笑嘻嘻的,見了我娘依舊伯母長、伯母短,絲毫不管我娘的臉色,那時我還常常擔心病已是不是心裡藏著不痛快,現在才明白,我娘這樣的人實在太好應付了,哪裡值得往心裡去?唉!我如今是不是也算胸有丘壑、心思深沉了?」

  雲歌笑著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許平君的問題。

  雲歌和許平君沿著前殿側面的青石道,邊走邊聊邊逛,不知不覺中到了滄河。雲歌說:「那邊有我用冰鑄的一個高臺,很好玩。雖然姐姐對玩沒什麼興趣,不過從那裡應該能俯瞰現在前殿的盛宴,還是值得過去看一看。」

  拋開之前被人戲弄的不快,前殿的繁華、綺麗其實很讓許平君驚歎,只是一直緊張地不敢細看。聽聞可以俯瞰百官盛宴,許平君忙催雲歌帶她去。

  兩人沿著雲梯攀緣而上。抹茶和富裕知道上面地方有限,何況許平君和雲歌兩人聊興正濃,肯定不想他們打擾,所以守在了底下。

  許平君站到高處,只見萬盞燈火,熠熠閃爍,人影歌舞,綽約生姿,宛如蓬萊仙境。

  因為隔得遠,只能偶爾順著風勢,聽到若有若無的絲竹鐘磬聲,更讓人添了一重曼妙的聯想。

  兩人置身空曠的滄河上,頭頂是青黛天空,對面是蓬萊仙境,只覺得目眩神迷,不知身在何處。

  雲歌忽聽到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還以為是抹茶,笑著回頭:「你也上來了?快過來看,像仙境一樣美麗。」卻是兩個不認識的男子,隔著一段距離,已經聞到刺鼻的酒氣。雲歌立即叫道:「抹茶!富裕!」

  底下無人回答,她的聲音被死寂的夜色吞沒。

  雲歌立即催許平君坐下,「姐姐,快點坐下,沿著這個滑道滑下去。」

  許平君看到那兩個男子,知道事情不對,忙依照雲歌的話,趕緊坐下,卻看到距離地面如此高,遲疑著不敢滑下。

  當先而上的男子,一副公子打扮,看到雲歌,眼睛一亮,笑著來抓雲歌,「馮子都倒是沒有哄我,果然是個美人!」

  另一個男子伸手去拽許平君,「小乖乖,想跑,可沒那麼容易。」

  雲歌在許平君背上踢了一腳,將她踢下去。可許平君的身子剛落下一半,就被大漢抓住了胳膊,吊在半空,上不得,下不去。許平君也是極硬氣的人,一邊高聲呼救,一邊毫不示弱地用另一隻手去抓打那個漢子。大漢一個疏忽,臉上就被許平君抓了幾道血痕。大漢本就是粗人,又是個殺人如砍柴的軍人,怒氣夾著酒氣沖頭,手下立即沒了輕重,抓著許平君的胳膊猛地一揮,「啪」的一聲響,許平君被他甩打在冰柱上。

  只聽得幾聲非常清楚的「哢嚓」聲,許平君的胳膊已經摔斷,胸骨也受傷,劇痛下,許平君立即昏了過去。

  雲歌本想借著小巧功夫拖延時間,一邊和男子纏鬥,一邊呼救,等許平君滑下後,她也立即逃生。不料許平君被大漢抓住,她的打算落空。

  雲歌看到許平君無聲無息的樣子,不知她是死是活。心內驚痛,卻知道此時不可亂了分寸,厲聲喝問:「你們可知我是誰?就不怕滅族之禍嗎?」

  雲歌對面的男子笑道:「你是宮女,還是個很美麗的宮女,不過你的主人已經把你賞給我了。」說著左手一掌擊出,逼雲歌向右,右手去抱雲歌。卻不料雲歌忽地蹲下,他不但沒有抓到雲歌,反被雲歌掃了一腳。他功夫不弱,可是已有五分醉意,本就立腳不穩,被雲歌踢到,身子一個踉蹌,掌上的力道失了控制,將檯子左側的欄杆擊成了粉碎。

  雲歌看到那個抓著許平君的大漢搖了搖許平君,看許平君沒有反應,似想把許平君扔下高臺,雲歌駭得臉色慘白,叫道:「我是陛下的妃子,哪個主人敢把我賞人?你若傷了那個女子,我要你們九族全滅,不,十族!」

  漢子雖然已經醉得糊塗了,可聽到雲歌那句「我是陛下的妃子」,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拎著許平君呆呆站在臺上,不知所措。

  雲歌面前的男子呆了一呆,笑起來,「假冒皇妃,可也是滅族的大禍。除了皇后,我可沒聽說皇帝還封過哪位妃子。」一邊說著,一邊腳下不停地逼了過來。

  那個莽漢雖沒完全聽懂男子說什麼,可看男子的動作,知道雲歌說的是假話,呵呵一笑,「小丫頭片子,膽子倒……倒大,還敢騙你爺爺?」說著,就把許平君扔了出去,想幫男子來抓雲歌。

  許平君的身子如落葉一般墜下高臺,雲歌心膽俱裂,淒厲地慘呼,「許姐姐!」

  孟玨瞥到雲歌和許平君離席。心思微動,也避席而出。

  雲歌在宮內來往自如,可孟玨一路行來卻需要回避侍衛和暗中保護雲歌的宦官,所以孟玨只能遠遠隨著她。

  幸好看雲歌所行的方向是去往滄河,那裡十分清靜,只偶爾有巡邏經過的侍衛,孟玨再不著急,決定繞道而去。

  在屋簷廊柱的暗影中穿繞而行,突然一個人擋在了孟玨身前。

  孟玨手中蓄力,看清是劉病已,又松了勁,「讓開。」

  劉病已未讓路。

  「百姓心中正氣凜然的諫議大夫不顧國法禮儀,私會皇帝殿前侍女,霍光若知道了,定會十分高興,送上門的一石二鳥。」

  孟玨冷哼一聲:「那也要霍光的耳目有命去回稟。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揮掌,想逼開劉病已。

  劉病已身形不動,一邊與孟玨快速過招,一邊說:「雲歌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你就不為她考慮嗎?」

  孟玨招式淩厲,微笑著說:「這是皇帝該考慮的問題,他既有本事留,就該有本事護。」

  兩人仍在纏鬥,在隱隱的鼓樂聲中,突然遙遙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呼「許姐姐」。

  孟玨和劉病已聞聲,同時收掌,縱身向前,再顧不上掩藏身形,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滄河。

  未行多久,就有侍衛呵斥:「站住!」

  劉病已身形稍慢,匆匆解釋:「大人,在下乃朝中官員,聽到有人呼救……」

  孟玨卻是身形絲毫未停,仍快速而行。

  暗處出現很多侍衛,想要攔截住孟玨,孟玨立即和他們打了起來。

  孟玨幾招內就將一個侍衛斃于掌下,侍衛叫道:「你身著我朝官服,私闖宮廷,還殺宮廷侍衛,難道想謀反嗎?」

  孟玨隨手取過已死侍衛手中的劍,直接一劍刺向了說話的侍衛。

  劍芒閃動間,說話的侍衛咽喉上已經多了一個血洞,大瞪著不相信的眼睛倒了下去。

  孟玨冷笑:「想謀反的恐怕是你們。病已,我去救人,你立即回去找于安,通知皇帝。」

  滄河附近幾時需要這麼多侍衛看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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