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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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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月夜故人來 趁著眾人注意力都在霍成君和上官蘭身上,孟玨尋了藉口退席而出。 大公子一看孟玨離席,立即牽起紅衣就逃,「小玨肯定怒了,我還是先避避風頭。」 四個人左躲右閃,專揀僻靜的地方鑽,雲歌說:「找個機會索性溜出府吧!」 大公子和紅衣都連連點頭,許平君卻不同意,「你可是霍夫人請來做菜的廚子,還沒有允許你告退呢!」 雲歌今晚的心情實在算不上好,冷著臉說:「管她呢!」 大公子笑:「就是,她算個什麼東西?管她呢!跟我來,我們從後面花園的角門溜出去。」 大公子倒是對大司馬府的佈局很熟悉,領著三個女子,穿花拂樹,繞假山過拱橋,好像逛自家園子。 越走越僻靜,景色越來越美,顯然已是到了霍府的內宅,這可不同於外面宴請賓客的地方,被人抓住,私闖大司馬府的罪名不輕,許平君很是緊張害怕,可身旁的三人都一副輕鬆自在的樣子,她也只能默默跟隨,暗暗祈求早點出府。 正行走在一座拱橋上,遠處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紅衣和大公子的武功最高,最先聽到,忙想找地方回避,卻因為正在橋上,四周空曠,又是高處,竟然躲無可躲。 耳聽得腳步聲越來越近,連許平君都已聽到,緊張地拽著紅衣袖子,無聲地問:「怎麼辦?怎麼辦?」 雲歌和大公子對視一眼,兩人都是一般的心思,會心點了下頭,一人拽著許平君,一人拽著紅衣,迅速攀著橋欄,輕輕落入湖中,藏到了拱橋下。 剛藏好,就聽到兩個人從橋上經過。只聽霍光的聲音極帶怒氣,「混帳東西!念著你做人機靈,平時你們做的事情,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你今日卻一點眼色不長!」 「老爺,奴才該死。奴才真是做夢也沒想到呀……」 「你派人去四處都安排好了,私下和夫人說一聲,再知會少爺。」 「是。不過陛下說除了大人,誰都不許……」 腳步匆匆,不一會兒人已去遠。 雲歌四人屏著呼吸,一動不敢動,直等到腳步聲徹底消失,才敢大口呼吸。 四個人相視苦笑,雖已是春天,可春水猶寒,四個人半截身子都已泡濕,滋味頗不好受。 幸虧可以趕緊逃回家換衣服了。 雲歌牽著許平君,剛想爬上岸,卻又聽到腳步聲,四個人立即又縮回了拱橋下。 一個人大步跑著從橋上經過,好似趕著去傳遞什麼消息。 四人等著腳步聲去遠,立即準備上岸,可剛攀著橋的欄杆,還沒翻上岸,就又聽到了細碎的人語聲。 這次四人已經很是默契,動作一致,齊刷刷地縮回了橋洞下。 大公子一副無語問蒼天的表情,對著橋頂翻白眼。 紅衣似乎擔心大公子冷,毫不顧忌雲歌和許平君在,伸臂環抱住了大公子,本來很狎昵的動作,可紅衣做來一派天真,只覺真情流露,毫無其他感覺。 原本期盼著腳步聲消失後,他們可以回家換衣服。可不遠不近,恰恰好,腳步聲停在了拱橋頂上。 大公子已經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頭無力地垂在紅衣肩頭。 許平君冷得身子打哆嗦,卻又要拼命忍住,雲歌摸出隨身攜帶的薑,遞給許平君,示意她嚼,自己也握著一節薑,靜靜嚼著。 原想著過一會兒,他們就該離去,可橋上的人好像很有閒情逸致,臨橋賞景,半晌都沒有一句話。 很久後,才聽到霍光恭敬的聲音:「陛下好似很偏愛夜色。聽聞在宮中也常常深夜臨欄獨立、欣賞夜景。」 大公子立即站直了身子,吊兒郎當的神情褪去,罕見地露了幾分鄭重。 雲歌和許平君也是大驚,都停止了嚼薑,豎起了耳朵。 只紅衣雖然表情大變,滿臉焦慮,卻只是因為大公子的安危,而非什麼皇帝。 不高不低,不疾不徐,風碎玉裂的聲音,雖近在身旁,卻透出碧水千洄,關山萬重的疏離淡漠:「只是喜歡看星光和月色。朕聽說你在辦宴會,宮裡一時煩悶,就到你這裡散散心,希望沒有驚擾你。」 「臣不敢。」 霍光真是一個極沉得住氣的人,其他人若在皇帝身側,皇帝長時間沒有一句話,只怕就要胡思亂想,揣摩皇帝的心思,越想越亂,最後難免自亂陣腳。他卻只沉默地站著,也看向了湖面上的一輪圓月。 雲歌看許平君身子不停打戰,緊咬著牙關方能不發出聲音,忙輕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吃薑。自己卻不禁好奇地看向橋影相接處的一個頎長影子。 霍光應該不敢和他並肩而立,所以靠後而站,湖面因而只有他一個人的倒影。寬大的袍袖想是正隨風輕揚,湖面的影子也是變幻不定。 本是互不相干的人,雲歌卻不知為何,心中一陣莫名的牽動,想到他深夜臨欄獨立,只覺得他雖擁有一人獨眺風景的威嚴,卻是碧海青天,晚風孤月,怎一個無限清涼! 「陛下可想去宴席上坐一會兒?臣已經命人安置好了僻靜的座位,不會有人認出陛下。」 「你都請了誰?」 「上官桀、桑弘羊、杜延年……」 一連串的名字還沒有報完,聽著好像很爽朗的聲音傳來,「霍賢弟,你這做主人的怎麼扔下我們一堆人,跑到這裡來獨自逍遙……啊?陛……陛下,臣不知陛下在此,無禮冒犯……」上官桀面色驚慌,趕著上前跪下請罪。 隨後幾步的桑弘羊,已經七十多歲,鬚髮皆白的老頭,也打算艱難地下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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