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星河的記憶4(90)_桐華

九〇

　　七個小時後。

　　戰艦到達藍茵星外太空，洛倫轉乘小型飛船飛往羽箭上的座標地址。

　　清初詢問智腦：「附近有飛船停泊的地方嗎？」

　　洛倫代替智腦回答：「有。」

　　方圓百里只有一棟房子，到處都可以停泊小型飛船。

　　清初看著逐漸接近的建築物，好奇地問：「陛下來過這裡？」

　　洛倫淡淡地說：「我七歲搬到這裡居住，一直住到十五歲離開。」

　　清初愣了一愣，目光變了。

　　竟然是這裡！葉玠陛下曾經提起過很多次的家！

　　飛船停穩，艙門打開。

　　洛倫和清初一前一後走出飛船。

　　燦爛的陽光下，一棟兩層高的磚紅色小樓安靜地矗立在山坡上。

　　屋子周圍是半人高的薔薇藤圍成的天然籬笆牆，屋子前有一株高大的胡桃樹，樹幹筆直，樹冠盛大，蔚然成蔭。

　　清初本來擔心屋子近百年沒有人住過，會十分荒蕪，可看上去草木修剪得整整齊齊，屋子也沒有一絲破敗跡象，似乎主人只是有事外出，剛剛離開。

　　看來葉玠陛下離開前購置的機器人十分高檔，幾十年來一直盡忠職守地打理著整棟房子。

　　洛倫彎身撿起一個掉在地上的胡桃，「以前每年胡桃成熟時，我都會做胡桃松餅，哥哥最愛吃這個。」

　　清初一臉恍然大悟，「難怪陛下每年都讓廚師做，但每年又都只吃幾口就放下，說味道不對。」

　　洛倫站在胡桃樹下，仰頭看著胡桃樹。

　　隱約間，好像有少年和少女的說笑聲傳來。

　　「小辛，你在哪裡？別躲到樹上，小心摔下來！」

　　「葉玠，幫我摘胡桃！」

　　……

　　洛倫收回目光，走向屋子。

　　智腦掃描確認身份，門自動打開。

　　洛倫緩緩走進屋子，起居室、廚房、餐廳、工作室、地下重力室……

　　每一間屋子都如她當年離開時一樣，沒有絲毫變化，連廚房裡她常用的調料都和以前一樣按照她的喜好依次擺放在旋轉架上。

　　時光就好像在這裡停滯了。

　　洛倫一間間屋子仔細看完，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她下意識摸摸衣兜裡的項鍊。一個能和資訊盤裡人類生死同等重要的秘密，殷南昭究竟把它藏在哪裡？

　　洛倫沿著樓梯走上二樓。

　　二樓有五間屋子，洛倫一間間屋子打開，仔細查看。閱覽室、畫室、媽媽的臥室、葉玠的臥室、她的臥室。

　　當她推開走廊盡頭她的臥室門時，一眼就看到屋子裡多了幾樣東西。

　　牆邊有一個和真人等高的骷髏骨架，是她小時候的學習工具。現在骷髏骨架旁站著一個身子圓滾滾的機器人。

　　床頭的桌上有一個她小時候用慣的綠色水杯，水杯旁放著一個陳舊的黑色音樂匣子。

　　洛倫呆呆地站在門口。

　　半晌後，她一步步走進屋子。

　　直到她走到機器人面前，機器人才認出她，轉動著圓滾滾的眼睛說：「洛倫，你好。」

　　洛倫盯著機器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機器人揮著短小的手臂，說：「我是大熊，你不認識我了嗎？很抱歉，我太老舊了，程式一直沒有更新，已經不能移動，看上去的確不像我。」

　　洛倫艱難地問：「你怎麼在這裡？」

　　「主人帶我來的。」

　　洛倫看到它時就已經猜到，可聽到大熊親口說出，依舊覺得荒謬。

　　一路之上，她猜想了很多生死攸關的大事，和阿爾帝國人類有關，和奧丁聯邦異種有關，甚至和整個星際有關，完全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古董音樂匣和一個快要壞死的機器人。

　　「……殷南昭為什麼要來這裡？」

　　「主人說他想知道你在什麼樣的地方長大。哦，他還說原來這就是你想要的兩層高的房子，不開花卻樹冠盛大的樹。」

　　「那是駱尋說的話，不是我。」

　　大熊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再次掃描辨認洛倫的身體，「你就是駱尋啊！」

　　「我不是！」

　　「你是！主人告訴我你叫駱尋，也叫英仙洛倫。」大熊很肯定自己沒有認錯，就像主人既叫殷南昭，又叫千旭，洛倫和駱尋只是名字不同，都是一個人。

　　洛倫忍不住重重敲了大熊的頭一下，「你再廢話，我就把你送去機器人回收公司銷毀。」

　　大熊模擬人類翻了個白眼，「我快要死機了。你的威脅就像是威脅一個馬上就要斷氣的人他再不聽話就終止他的生命，不是有效威脅。」

　　洛倫沉默了。

　　大熊說：「你看上去不太高興。」

　　洛倫沒有吭聲。

　　大熊攤開短小的胳膊，歎氣：「果然和主人說得一樣，我叫你洛倫你才會高興。好吧！我不叫你駱尋了，你高興一點！洛倫、洛倫、洛倫……」

　　「閉嘴！」

　　「我沒有嘴，怎麼閉嘴？」

　　「你明白我的意思。」洛倫隨手從工具袋裡拿出一把解剖刀，「你信不信我現在立即給你臉上割出一張嘴？」

　　大熊轉著圓滾滾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洛倫。

　　洛倫拿著解剖刀在大熊臉上比畫，似乎在查看應該在哪裡切割，「你現在還覺得我是駱尋？」

　　大熊小聲地說：「你是。抱歉，我不想惹你不高興，但機器人不能說假話。」

　　洛倫洩氣地放下解剖刀。她和個機器人較什麼勁？它們辨認人類又不是靠性格，都是直接掃描身體。

　　洛倫問：「這些年你一直待在這裡？」

　　「不是。之前我能動，經常在屋子裡逛來逛去，和別的機器人玩，後來我的零件太陳舊，不能再移動，才待在這裡和骷髏做伴。」

　　大熊用短小的胳膊摸摸身旁的骷髏骨架，愉悅地說：「它很沉默內斂，我很博學善談，我們相處愉快。」

　　洛倫忍不住笑了下。

　　大熊興致勃勃地問：「主人給你留了一段話，你要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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