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星河的記憶4(49)_桐華

四九

　　兩個孩子，睡在兩張相鄰的兒童床上，中間隔著一條不寬的過道。

　　洛倫坐在兩張床鋪中間的地板上，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覺得一切美好得不像是真的。

　　她忍不住戳戳他們肉乎乎的小臉頰，是真的哎！

　　女孩兒依舊呼呼大睡，男孩兒卻突然睜開眼睛，一骨碌翻身坐起來。

　　洛倫嚇了一跳，手足無措，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雖然視頻中常常見面，但真實地面對面，卻是第一次。

　　男孩兒嚴肅地打量著她，「媽媽？」

　　洛倫緊張地點點頭。

　　男孩兒伸手戳戳她，發現不是虛影，「是真的媽媽！」

　　居然和自己一樣！洛倫又好笑又心酸，「是真的媽媽。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我和姐姐約好了輪流睡覺，現在是她睡覺，我值班。」

　　「為什麼要輪流睡覺？」

　　「等媽媽。」

　　「你們知道我要來？」

　　「嗯！阿姨以為我們睡著了，其實我們醒著，都聽到了。」

　　「你不叫醒姐姐嗎？」

　　男孩兒看看姐姐，小聲說：「我有個問題，姐姐醒來了就不讓我問了。」

　　「什麼問題？」

　　「我們有爸爸嗎？」

　　「有。」

　　「在哪裡？」

　　「在軍艦上。」

　　男孩兒的眼睛興奮地瞪大了，忽閃忽閃的，像是璀璨的小星星，「真的戰艦？」

　　「真的戰艦。」

　　「很大很大的戰艦？」

　　「很大很大的戰艦。」

　　他突然連滾帶爬地翻下床，洛倫怕他摔著，要扶他，他已經動作麻利地爬到姐姐床上，連搖帶拽，「姐姐、姐姐！」

　　女孩兒醒來，翻身坐起，像男孩兒剛才一樣，先是瞪著眼睛把洛倫從頭看到腳，「媽媽？」

　　洛倫笑了笑，說：「是真的媽媽。」

　　女孩兒用手戳戳她，露出滿意的笑，「是真的。」

　　「媽媽！」

　　女孩兒大叫一聲，未等洛倫反應，整個人就直接從床上躍下，熱情地撲向洛倫。

　　洛倫急忙抱住她。

　　女孩兒在洛倫左右臉頰連著親了好幾次，一邊親一邊叫：「媽媽！媽媽！媽媽……」

　　洛倫被叫得心都要化了。

　　男孩兒坐在床上，只是看著。

　　洛倫知道女兒性格活潑大方、兒子性格嚴肅彆扭。她抱起女兒，坐到床上，把男孩兒抓進懷裡，一邊一個抱住。

　　男孩兒扯扯姐姐，「媽媽說我們有爸爸，爸爸在軍艦上。」

　　女孩兒小大人模樣瞅著洛倫，一本正經地說：「你不用騙我們，我們能接受沒有爸爸的事實。」

　　男孩兒告訴洛倫：「姐姐說爸爸要麼是死了，要麼是不要我們了，不許我問你。」

　　洛倫說：「我沒有騙你們，爸爸真的在戰艦上，他不是不要你們。」

　　「那為什麼我們從來沒見過他？」

　　「你們想見他？」

　　「想！」

　　「好。」

　　「不過……」女孩兒試探地看洛倫，大人們說話總是有不過、只是、但是。

　　洛倫無奈地揉揉女孩兒的頭，「不過，我還沒告訴他你們的存在。」

　　男孩兒問：「為什麼？」

　　女孩兒回答：「因為不高興。就像我和你吵架時，就會躲起來，不想和你玩，什麼都不想和你說。」

　　洛倫看著女孩兒，「我們沒有吵架，只是……比較複雜，我現在解釋不清楚，等你們長大些再告訴你們。」

　　男孩兒乖乖地點點頭，女孩兒卻翻了個白眼。

　　洛倫好笑地捏捏她的臉頰，「我會讓你們見到爸爸，但你們不能暴露身份，就當玩一個捉迷藏遊戲，可以嗎？」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女孩兒點點頭，男孩兒看姐姐點頭了，也跟著點點頭。

　　洛倫設定好個人終端，動用特權聯繫小角。

　　十來分鐘後，信號接通。

　　小角穿著訓練服，站在通信室內，顯然是接到消息後，立即從訓練場裡趕過來的。

　　小角問：「有什麼事嗎？」

　　洛倫說：「沒事不能聯繫你嗎？」

　　小角竟然唇角微挑，似乎在笑，「你沒事會聯繫我嗎？」

　　洛倫看了眼站在成像區外的兒子、女兒，他們聚精會神地盯著小角，眼神又好奇又困惑，不明白他為什麼戴著面具。

　　洛倫很想滿足他們，讓小角把臉上的面具摘下來，但通信室並不安全，洛倫還是打消了這個不明智的念頭。

　　洛倫微笑著說：「我和清初打賭輸了，必須和你做個小遊戲。唱歌、跳舞、讀書，你隨便選一個。」

　　十萬火急把人找來竟然只是打賭輸了？小角卻一如往常，沒有質疑洛倫究竟在發什麼神經，溫馴地說：「讀書。你想要聽什麼？」

　　洛倫裝作思索，看向兒子和女兒。

　　女兒急忙跑到一旁的書架邊，拿起一本紙質的書，舉起來給洛倫看。

　　《小王子》。

　　猝不及防間，洛倫心口微微一窒，她深吸口氣，不動聲色地說：「《小王子》。」

　　小角在螢幕上輸入書名，隨意點開一頁讀起來。

　　……

　　「的確，我愛你。」花兒對他說道：「但由於我的過錯，你一點也沒有理會。這絲毫不重要。不過，你也和我一樣蠢。希望你今後能幸福。把罩子放在一邊吧，我用不著它了。」

　　「要是風來了怎麼辦？」

　　「我的感冒並不那麼重……夜晚的涼風對我倒有好處。我是一朵花。」

　　「要是有蟲子野獸呢？」

　　「我要是想認識蝴蝶，經不起兩三隻尺蠖是不行的。據說這是很美的。不然還有誰來看我呢？你就要到遠處去了。至於說大動物，我並不怕，我有爪子。」

　　於是，她天真地顯露出她那四根刺，隨後又說道：「別這麼磨蹭了。真煩人！你既然決定離開這兒，那麼，快走吧！」

　　她是怕小王子看見她哭。她是一朵非常驕傲的花。

　　……

　　小角讀了十來分鐘後，洛倫對他說：「好了。」

　　小角點了下螢幕，書籍的頁面消失。他非常耐心地問：「還有其他事要我做嗎？」

　　洛倫搖搖頭。

　　「我回去訓練了。」

　　「再見。」

　　小角切斷信號，全息虛擬人像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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