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星河的記憶4(28)_桐華

二八

　　洛倫趕到哈牧特星時，林堅在臨時搭建的搜救指揮營地指揮搜救工作，已經四十多個小時未睡，臉色憔悴、神情焦躁。

　　「我來盯著吧，你去休息一會兒。」洛倫一臉平靜地看著搜救隊的搜救畫面。

　　林堅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失神地看著玻璃窗外翻滾的白色煙霧，「就算他們在戰機失事後，身體沒有受到任何損害，作戰服也沒有受到任何損毀，作戰頭盔的防毒過濾系統也只能支撐四十四個小時。」

　　洛倫瞟了眼螢幕上的時鐘，距離邵茄公主出事已經過去四十六個小時，超出兩個小時。其實，已經可以判定他們死亡了，只不過因為林堅沒有下令停止搜救，所有搜救隊還在繼續工作。

　　洛倫說：「你去休息一會兒，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林堅突然脾氣爆發，憤怒地質問：「你沒有任何感覺嗎？就算邵茄公主的生死你毫不關心，可肖教官好歹跟著你很多年……」

　　洛倫聲音冰冷，毫不客氣地打斷他：「你希望我是什麼反應？不吃不喝不睡，還是大吼大叫、遷怒發洩？」

　　林堅冷靜下來，難堪地說：「抱歉！我失態了。」

　　他拿起頭盔走出搜救營房，卻不是去休息，而是戴上頭盔，加入了搜救工作隊。

　　洛倫看著林堅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白霧中。

　　清初試探地問：「要不我去找元帥談一下……」

　　「不用了。既然他這樣做能安心，就讓他做吧！」

　　洛倫打開智腦，仔細地看著搜救工作組的專家們模擬的當時狀況。

　　第一種可能，也就是最壞的可能，肖郊企圖去救即將身陷岩漿的邵茄公主，自己也被岩漿吞沒了。

　　第二種可能，肖郊的戰機恰好幫邵茄公主擋住噴發的岩漿，肖郊不幸身亡，邵茄公主僥倖逃脫，為了躲避流動的岩漿，慌不擇路，進入死亡大峽谷深處。

　　第三種可能，也就是最好的可能，肖郊靠著精確的控制，利用戰機擋住噴發的岩漿，自己和邵茄公主都僥倖逃脫，為了躲避流動的岩漿，慌不擇路，進入死亡大峽谷深處。

　　洛倫直接把第一種和第二種可能劃掉，在第三種可能中又把慌不擇路刪除，改成鎮靜應對，然後對智腦下令：「模擬逃生路線。」

　　一會兒後，智腦給出三條路線。

　　洛倫盯著路線圖思索。

　　清初對比了一下搜救隊的搜救路線，「前面兩條路線都有人搜查，第三條路線沒有，需要派人去嗎？」

　　「如果還有機器人，就派幾台去。」

　　洛倫揮手抹去智腦模擬的逃生路線圖，俯瞰著死亡大峽谷的實景地形圖——

　　一條綿延幾千里、深不見底的大峽谷，兩側懸崖陡峭、壁立千仞，中間白霧浩蕩、怪石聳立。

　　其實生路很明顯，只不過一般人做不到，所以想都不敢想，可小角不是一般人。

　　洛倫拿起頭盔，走出營房，鑽進一輛醫療車。

　　旁邊正在休息的醫療兵急忙沖過來大喊：「你是誰？不要亂動！」

　　清初打了個手勢，兩個警衛走過去和醫療兵交涉。

　　沒等他們交涉出結果，洛倫已經駕著醫療車離開。

　　＊＊＊

　　峽谷內，邵茄公主的戰機墜毀地點。

　　四周白霧繚繞。

　　洛倫的目視距離不超過兩米，她對自己的駕駛技術沒有信心，已經調整成自動駕駛。

　　因為峽谷內的地磁場紊亂，幾乎所有探測儀器都沒有辦法使用，只能靠著人力一點點搜索。

　　飛車用蝸牛的速度飛著「Z」字，一邊來回飛，一邊慢慢上升。

　　一百米、兩百米、三百米……

　　隨著高度的上升，白霧變得越來越淡，洛倫從窗戶望出去的距離越來越遠。

　　飛到五千多米時，洛倫看到崖壁上的一個人影。

　　小角背著昏迷的邵茄公主，正在向上攀緣。

　　陡峭的石壁猶如用刀斧劈過，筆直光滑，完全沒有立腳之地。上面不知道還有多高，下面卻是萬丈懸崖、滾滾岩漿。

　　小角完全靠著雙手雙腳，帶著一個人慢慢向上攀緣，已經爬了四十七個小時。

　　洛倫駕駛著飛車慢慢靠近。

　　「小角！」洛倫不敢大聲呼喊，怕驚嚇到他，儘量讓聲音平靜柔和。

　　小角沒有吭聲，但向上攀爬的動作停止了。

　　洛倫不知道他現在是否神志清醒，雖然越向上毒氣越淡，作戰頭盔裡的防毒過濾裝置堅持的時間也會變長，可小角背負著一個人在絕壁上攀緣，對氧氣的需求會變大。

　　洛倫儘量溫和地說：「小角，我是洛洛。我會操控機械臂抓住你，你不要動，越配合越安全。」

　　洛倫操控著機械臂去抓取小角和邵茄公主，「對，就這樣，不要動，馬上就好，馬上！」

　　機械臂抓取成功，緩緩縮回，把小角和邵茄公主帶進車廂。

　　洛倫立即撲過去，一把摘下小角的頭盔，把氧氣面罩按到他臉上。

　　小角看著洛倫，抬起手無力地指了下邵茄公主。

　　洛倫沒理會，檢查完他的身體資料，確定一切正常後，才把邵茄公主的頭盔摘下，給她套上氧氣面罩。

　　＊＊＊

　　醫療車回到搜救營地。

　　醫療兵早已嚴陣以待，把邵茄公主接下醫療車，帶入營房去做身體檢查。

　　小阿爾的官員想過來詢問洛倫究竟怎麼回事，被警衛兵擋在外面。

　　沒一會兒，林樓和林堅一前一後趕過來。

　　洛倫把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下。

　　林樓和林堅聽到小角竟然背著邵茄公主沿著峭壁攀緣而上，完全不是他們任何人猜想的逃生路線，都很震驚。

　　可仔細想去，如果剔除救援因素，往上走才是那種險惡絕境中唯一的生路，雖然這條生路看上去更像是一條死路。

　　在眾人各種各樣的目光中，林樓將軍對小角溫和地說：「雖然演習還沒有結束，但你可以提前退出。」

　　小角看洛倫。

　　洛倫說：「你自己決定。」

　　小角對林樓將軍敬了一個軍禮，說：「我想立即歸隊。」

　　林樓將軍贊許地點頭，「好！」

　　他對副官說：「派人送肖郊歸隊。」

　　小角跟著副官正要上飛船，邵茄公主從營房裡沖出來，手臂上還掛著治療儀，大聲喊：「我也要歸隊！」

　　林樓將軍不悅地皺眉，轉頭間卻已經換上笑臉，「殿下還是休息一下，等全面檢查完身體再說。」

　　邵茄公主指著小角，咄咄逼人地質問：「為什麼他不用檢查身體、不用休息就能歸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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