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桐華 > 散落星河的記憶3 | 上頁 下頁
四七


  疤晟放軟語氣,賠著笑對辛洛說:「下次下手輕一點,小角再喜歡你,畢竟是頭畜生,萬一把它激怒了,惹得它凶性大發,吃虧的是你。」

  邵逸心笑盯著小角,淡淡地說:「阿晟說得不錯,只是頭畜生,什麼都不懂。」

  辛洛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小角是小角,辰砂是辰砂,他沒把小角當作辰砂。

  辰砂不會是非不分、敵友不辨,如果小角一意孤行地維護敵人,他也不會手下留情,必要時,他會連小角一起殺了。

  辛洛拍拍小角的頭,面無表情地說:「希望你的另一條腿能平平安安陪著你進棺材,也希望你不要改名叫『少二心』。」

  邵逸心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目光森冷地盯著辛洛。

  辛洛摸著小角的頭,淡然地看著邵逸心,臉上明晃晃地寫著「有本事現在就來殺了我啊」!

  邵逸心風度翩翩地站起來,對疤晟禮貌地說:「我要回去了,今天玩得很開心,謝謝款待。」

  他拿著一根簡易的醫用拐杖,靠著一隻腳朝外面走去。

  畢竟是2A級體能,行動間沒有絲毫阻滯,一舉一動依舊優雅,完全不像是一個隻剩下一條腿的人,可是看到本該是左腿的地方變得空蕩蕩的,越發讓人覺得詭異。

  疤晟惋惜地呆看了一瞬,急急追出去。

  「逸心,我送你回去。」

  外面傳來飛車啟動的聲音,不一會兒,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紫宴終於離開了!

  辛洛緊繃的身體驟然鬆弛,竟然有些脫力,不得不一隻手扶著小角的頭才能站穩。

  她的目光落在牆角的回收箱上,被小角踩壞的機械腿硬邦邦地頂著箱蓋探出一截。露出的恰好是一隻腳,鞋襪都在,猶如真腳,看著又淒涼又駭人。

  晚上。

  萬籟俱寂,晚風習習。

  辛洛平躺在床上,又累又困,可就是睡不著。

  甚至,她連衣服都不敢脫,一隻手握著匕首,一隻手握著槍,一直高度戒備。

  紫宴不是君子,偷襲暗殺都絕對幹得出來,也許等她睡著了,就永遠都不會有機會再醒來。

  一聲異響突然傳來,辛洛立即翻身坐起,持槍對著窗戶。

  一瞬後,才發現是風吹樹枝,枝葉偶爾打到牆壁的聲音。

  辛洛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湧起了深深的無力感。

  再這樣疑神疑鬼下去,不用等到紫宴來殺她,她就要把自己弄崩潰了。

  辛洛茫然地坐了會兒,突然想到什麼,跳下床,走到門邊。

  她握著門把,目光下垂,無意識地盯著門和地板的縫隙,停頓了一刹那,拉開了門。

  門外什麼都沒有。

  辛洛自嘲地笑起來,真是荒謬!她到底在想什麼?

  辛洛關上門,躺到床上,繼續睡覺。

  背抵著牆,身子像嬰兒一樣團成一團,把槍和匕首緊緊地抱在懷裡,似乎它們成了這個世界中她唯一的依靠和信賴。

  半晌後,依舊沒有睡著。

  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她下意識地緊張戒備。

  很有可能,紫宴早算准了她現在的狀況,只需等到她熬不住時再出手,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手到擒來。

  辛洛睜開眼睛,無意識地看到門和地板的縫隙,目光正要一掠而過時,突然定住。

  她慢慢坐起來,朝著門走去,猛地打開門,外面什麼都沒有。

  她關上門,盯著門和地板的縫隙,一步步倒退著走回床邊,躺下睡覺,卻沒有閉上眼睛,一直盯著門縫。

  一會兒後,縫隙的光線有了變化,就像是什麼東西擋在了門外,變得更暗了。

  辛洛翻身坐起。

  「小角,我知道你在外面,不許跑!」

  她拉開門,小角垂著頭,沮喪地站在門外,像是個偷偷摸摸做壞事、被大人逮了個正著的孩子。

  辛洛盯著它看了一瞬,身子讓到一邊,面無表情地說:「進來。」

  小角慢吞吞地走進屋子,等著挨揍。

  辛洛關上門,坐到床邊,指指地板:「只能睡在地板上,不能上床,否則我會剁掉你的爪子。」

  小角沒有聽懂辛洛的話,但感覺到辛洛沒有生氣,抬起頭迷惘地看辛洛。

  辛洛說:「趴下,睡覺!」

  小角聽懂了,立即開心地趴下,卻仍然有點不確信。它盯著辛洛看,辛洛已經躺下,翻了個身,面朝牆壁,背對著它,壓根兒不再理它。

  小角看看鎖著的門,再看看床上的辛洛,確信了它可以留在這裡,愜意地伸展身體,頭趴在兩隻前爪上,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辛洛手裡握著槍,睜著的眼睛緩緩閉上。

  小角的戰鬥力接近4A級體能,別說應付一個紫宴,就是再來兩個紫宴,應該都不會輕易落敗。有它在,不管是偷襲,還是暗殺,紫宴都不會輕易成功。

  雖然仍舊沒有辦法安心入睡,但總算不會再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

  迷迷糊糊中,辛洛竟然睡了過去。

  半夜裡,她突然驚醒。

  拿著槍猛地翻身坐起,看到小角臥在她的床畔,比昨晚更靠近她。大概察覺到她的動作,它已經睜開眼睛,頭搭在床沿關切地看她。

  辛洛沒有計較,反而隱隱多出一分安心。

  她松了口氣,把槍收起來,正要躺下繼續睡覺,突然覺得哪裡不對,才發現有風吹來,窗戶半開著。

  寂寂夜色中,紫宴側身坐在窗外,安靜地看著她。

  辛洛嚇了一跳,正要拿槍,小角用頭溫柔地拱了拱她,示意她躺下,似乎在告訴她:不要怕,我在這裡呢!

  辛洛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紫宴的對手,卻也沒有辦法完全相信小角。她沒有主動進攻,但也沒有躺下繼續睡覺。身子往後縮了縮,靠牆而坐,眼睛一直戒備地盯著紫宴,手裡緊緊地握著槍。

  朦朦朧朧中,辛洛看不清紫宴的表情,只看到一個黑色的剪影。直覺上他好像沒有殺意,孤單的身影透著寂寥和哀傷,像是暗夜裡隨著霧氣凋零的落花。

  難道這就是小角任由他待在外面的原因?

  辛洛問:「既然來了,為什麼不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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