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星河的記憶2(23)_桐華

二三

　　洛倫微微而笑，原來這就是葉玠的報復，壓在她心口的一塊巨石終於轟然落地。

　　也許因為從葉玠出現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謊言暴露的心理準備，現在，她並沒有想像中的恐懼，反而有一種塵埃落定的釋然，終於不用再活在謊言欺騙中了。

　　辰砂盯著她，面色冷如寒霜，眼神晦澀難明，幾乎一字一頓地問：「新聞是真的嗎？」

　　洛倫點了點頭：「我是阿爾帝國的死囚犯，不是洛倫公主。」

　　辰砂艱澀地問：「為什麼要冒充公主？」

　　洛倫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如辰砂以前所說，不管撒謊者有多少無可奈何，歸根結底都是一己之私、不能原諒。她只能抱歉地說：「對不起！」

　　棕離帶著一隊荷槍實彈的員警沖了進來。

　　員警圍住洛倫，棕離拿著一個空的首飾盒，對辰砂說：「這是英仙葉玠送她的首飾盒，在湖邊找到的。裡面有一個夾層，根據形狀，應該藏著一個注射器，現在注射器不知去向，不知道她勾結英仙葉玠企圖幹什麼。」

　　辰砂看到洛倫脖子上正戴著那枚水滴形狀的藍寶石項鍊，心口猶如被利劍貫穿，壓抑著痛楚問：「你和英仙葉玠究竟想做什麼？」

　　洛倫苦澀地笑，她和英仙葉玠究竟想做什麼？她也想知道啊！

　　辰砂突然手握光劍，揮向洛倫。

　　眾人失聲驚呼。

　　一道白光掠過，藍寶石項鍊被割斷，叮噹一聲，摔落在地上。

　　劍刃停在洛倫的脖頸上，辰砂臉色鐵青，寒聲說：「我當年說過，如果有一天，你做了背叛奧丁聯邦的事，我會親手殺了你。」

　　棕離急忙抓住辰砂的手臂。「她不是英仙洛倫公主，你和她的婚姻已經自動作廢。假公主的事我們會處理，現在最重要的是必須查清楚她潛伏在奧丁的目的，指使她的人是誰，這麼多年都做了什麼。」

　　辰砂臉色發白，直勾勾地盯著洛倫。「你究竟是誰？」

　　洛倫抱歉地說：「我不知道。」

　　辰砂心中哀怒交加，太陽穴突突直跳，額頭兩側都是鼓起的青筋，像是一條條小蚯蚓。手中光劍的劍芒隨著心情的劇烈起伏忽漲忽落，一絲猩紅的鮮血從洛倫頸上流下。

　　洛倫垂目看著光劍，自嘲地笑。十一年努力，看似擁有了很多，可一切都是幻象，一瞬間就被打回原形。

　　辰砂性格冷傲，凡事都難以入心，幾乎從不動怒，這是棕離第一次見他發怒，而且怒到失控。棕離心驚膽戰，生怕他真的一劍把洛倫殺了。「辰砂，她是奧丁聯邦的重罪犯，交給我們處理！」

　　辰砂的眼神像是慢慢熄滅的火焰，漸漸灰暗死寂，收回了光劍。

　　棕離如釋重負，急忙把鐐銬鎖到洛倫手上，親自押送著她走向囚車。

　　＊＊＊

　　剛走出大門，紫宴和封林一前一後匆匆趕到。

　　封林人還沒有到，就著急地大叫：「辰砂，別相信那些亂七八糟的新聞！洛倫不可能是騙子，你不能讓他們把洛倫抓走！」

　　辰砂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

　　封林沖到員警面前，擋住棕離。「不許你把洛倫抓走。」

　　棕離冷哼：「你敢公然拒捕？」

　　「你敢胡亂抓人，我就敢公然拒捕。」封林激發武器匣，一片片羽毛一般的白色晶體浮動在她的身周，仿若突然飄起了鵝毛大雪，周圍的溫度都驟然下降。

　　棕離沒想到封林竟然真要動手，而且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勢。他握住武器匣，神情凝重地說：「我沒有亂抓人，她自己已經承認了。」

　　封林不屑地譏笑，鼓勵地對洛倫說：「你別怕！只要你說你是真公主，今天誰都別想帶走你！」

　　洛倫如吞了黃連，五臟六腑都是苦。她抱歉地說：「視頻是真的，我不是公主。」

　　封林一下子傻了，完全不敢相信地瞪著洛倫。

　　「這麼多年都在騙你，對不起！」

　　封林表情詭異，猶如在做噩夢，喃喃問：「你真的勾結外敵，來奧丁聯邦別有目的？」

　　洛倫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雖然現在的她什麼都沒有做過，可是，過去的她和英仙葉玠的確關係密切曖昧，也的確是懷著特殊目的來到奧丁聯邦。

　　「啪」一聲，封林狠狠甩了洛倫一巴掌。

　　洛倫半張臉腫了起來。

　　可是，被打的人沒哭，打人的人眼裡卻都是淚花。

　　洛倫沒覺得臉有多痛，心卻被封林的眼淚狠狠刺痛了。如果可以，她多麼希望自己是真正的洛倫公主，簡簡單單地在奧丁永遠生活下去。

　　「走！」棕離惡狠狠地推了把洛倫。

　　在棕離的押送下，洛倫繞過封林，繼續往前走。

　　和紫宴擦肩而過時，棕離譏諷地瞥了眼紫宴。「真不知道這些年你在幹什麼？一個間諜在你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你卻一無所知！」

　　紫宴一言不發，讓到了一旁。

　　走到囚車前，洛倫要上車時，下意識地扭過頭，看了一眼自己居住了十多年的屋子——曾經被稱作「家」的地方。

　　辰砂站在大廳裡，背對著她，一直沒有回頭，似乎連再多看她一眼都無法忍受。

　　封林也依舊站在原地，像是根柱子般一動不動。

　　只有紫宴站在路旁，面無表情地盯著她，視線如利刃，像是要切開她披著的畫皮，看清楚她藏在皮下的真實模樣。

　　洛倫對他笑了笑，鑽進了囚車。

　　轉身間，過往十一年的記憶，都隨著流沙傾瀉而灰飛煙滅。

　　從這一刻起，她不再是英仙洛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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