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桐華 > 散落星河的記憶1 | 上頁 下頁
九一


  洛倫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雖然很想嚇嚇他,但真把他嚇到送她去醫院就不好了。

  洛倫這會兒真覺得肚子痛了,下意識地按著肚子。

  執政官問:「要去醫院看醫生嗎?」

  洛倫嘟囔:「我就是醫生。」

  「還疼嗎?」

  「和你無關!」

  洛倫扭頭看向窗外,表示沒有興趣和他說話。

  回到家裡時,已經來了不少客人。

  洛倫急急忙忙地找辰砂,看到他衣冠楚楚,正在和楚墨說話。

  她急忙沖過去,討好地拽拽辰砂的袖子,又討好地拽拽楚墨的袖子,示意他們跟她走。

  三個人到了樓上,關好門後,辰砂問:「怎麼了?」

  洛倫指指自己的嗓子,一筆一畫地在虛擬螢幕上寫字:「我不能說話了。」

  「楚墨!」辰砂立即把洛倫拽到楚墨面前。

  洛倫配合地張嘴:「啊——」

  楚墨檢查完,眉頭蹙到一起:「有人給你下毒,怎麼回事?」

  洛倫很羞愧的樣子:「我吃錯藥了。肚子痛,本來是想吃止疼藥和調理身體的藥,結果拿錯了藥。」

  楚墨目瞪口呆,這種事情也能發生?他能把那張基因修復師的執照收回來嗎?

  洛倫把自己的藥劑包拿給楚墨看,一共五層,每層都是排列整齊、一模一樣的小藥瓶,而且每個藥瓶上都沒有標注。

  洛倫點點兩個藥瓶,示意自己就是拿錯了這兩瓶藥。

  楚墨簡直一頭冷汗:「你為什麼不給藥瓶貼上標籤?」

  「我故意的,壞人動不了我的藥劑包。」

  難怪會毒到自己,楚墨假笑著說:「真是個不錯的主意!你自己也動不了了!」

  洛倫拍拍胸脯,寫:「我絕對沒問題。今天是肚子很痛,視線有點花,執政官又在旁邊,搞得我很緊張。」有老狐狸為她背書整件事,這群小狐狸應該不會起疑。

  楚墨終於理解了古人說的「天才和瘋子只一線之隔」。

  辰砂關切地問:「洛倫的嗓子……」

  楚墨說:「沒事。公主已經給自己解毒了,現在只是毒藥的副作用,兩三天不能說話而已。」

  洛倫寫:「別告訴我九姐、十七哥,就說我嗓子病毒感染發炎了。」

  楚墨冷嘲:「在慶賀你成為基因修復師的宴會上說你被自己毒啞了?這麼丟人的事情我實在說不出來。」

  洛倫乾笑。

  楚墨看辰砂神色不豫,識趣地主動離開。

  洛倫寫:「我要換衣服。」暗示辰砂也出去。

  辰砂看著她的藥劑包:「你到底準備了多少毒藥?」

  洛倫忽閃著眼睛裝傻。

  「你就這麼沒有安全感嗎?」辰砂的手指在一瓶瓶藥劑上滑過。

  洛倫心虛地笑,藏著秘密的死刑犯,天天面對著被自己欺騙的人,的確不容易有安全感。

  「這些年和我生活在一個屋簷下,面對一個隨時隨地有可能異變的怪物,你沒有精神失常已經不容易了。」辰砂滿面自嘲,大步朝門外走去。

  「不是!」洛倫脫口而出,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伸手想抓住辰砂,辰砂已經拉門而出。

  歡聲笑語從樓下傳來,洛倫忽然覺得有些事是註定的,解釋不解釋最終都沒有任何意義。

  她收回手,門緩緩合攏,將兩個人隔在了兩個世界。

  洛倫換上新買的衣服、梳好頭髮,安慰鏡子中焦灼的自己:鎮靜!你已經變成了啞巴,不能交流,一定能平安熬過今晚!

  她扯扯嘴角,露出微笑,一邊回憶著穆醫生教她的「公主范」,一邊向樓下走去。

  花園裡鮮花怒放、美酒飄香,清越和清初把一切安排得很妥當。

  賓客陸陸續續走來向她道喜,洛倫一邊咧著嘴笑,一邊用目光在人群裡搜索辰砂。作為一個啞巴,她身邊迫切需要一個能幫她說話的人,毫無疑問只能是辰砂。

  看到了楚墨,卻沒有看到辰砂,她無聲地求救:「辰砂?」

  楚墨一邊和紫宴說話,一邊笑指指客廳。

  洛倫立即朝客廳走去,四處找了一圈,才在擺放著鋼琴的角落裡看到辰砂。

  他歪靠在椅子上喝悶酒,襯衣的領口解開了,領帶鬆鬆垮垮地掛在脖子上,衣袖卷到胳膊肘,簡直像是剛和人打了一架。

  洛倫走過去,蹲在他膝蓋旁,仰頭看他。

  辰砂孩子氣地把頭轉向另一邊,洛倫歪著身子,探頭過去瞅他,他又把頭扭到了另一邊。

  洛倫忍不住想笑,他這是在鬧罷工嗎?好像一隻奓毛的貓啊!看來要把他的毛捋順了才高興開工呢。

  洛倫安靜了一會兒,以A級體能的速度猛地探頭去看他,他速度更快地把頭扭到另一邊,沒有想到正中洛倫下懷,虛擬螢幕就在眼前,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簡直亮瞎人眼,想要裝看不見都不可能。

  「不要喝醉!」

  洛倫笑得蹲都蹲不穩,軟坐在地上,發不出聲音,埋著頭,肩膀不停地顫。

  辰砂老臉發紅,為了掩飾自己的幼稚,聲音越發冷淡:「不會耽誤正事,我就算想喝醉,也絕不可能醉。」

  洛倫困惑地眨巴著眼睛。

  「到了3A級體能,沒有飲料能讓我們醉,也沒有麻醉藥能讓我們昏迷。」

  洛倫愣住。

  她沒有辦法想像一個永遠清醒的世界。不管多麼堅強的人,總會有一瞬的軟弱、一時的難以入眠,想要酩酊大醉一場,可他們永遠沒有辦法麻醉自己,甚至連麻醉藥都不能讓他們昏迷。

  即使受傷躺到手術臺上,也會清醒地感受到每一絲痛苦。也許他們的體質已經強大到絲毫不在乎那點疼痛了,但是這真的不是一種強大,而是一種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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