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星河的記憶1(10)_桐華

一〇

　　洛倫的鼻子突然有點發酸，一時沒有開口。

　　男子十分敏銳：「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洛倫不好意思地撓頭，「突然發現，你是第一個對我說『謝謝』的人。」

　　從擁有記憶到現在，她感謝過穆醫生，感謝過紫宴，感謝過封林，甚至感謝過安達，但沒有人感謝過她，好像她存在與否對別人沒有任何意義，還真的挺沒用呢。

　　男子愣了一愣，微笑著說：「我很榮幸。」

　　洛倫努力把莫名的脆弱情緒甩掉，笑嘻嘻地說：「讓你有這個榮幸，我也很榮幸。」

　　他說：「以前沒有見過你。」

　　「我第一次來。」洛倫忍不住好奇地問，「你是這裡的……」

　　「試驗體。」他似乎怕洛倫想歪了，溫和地補充，「自願的。」

　　試驗體？

　　洛倫眼睛一亮，毫無疑問，她也會成為「自願的試驗體」，沒想到遇到同行了。她不禁心生親近：「你叫什麼名字？」

　　「千旭。」

　　是她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呢！洛倫心裡默默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無端端地高興起來。

　　「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千旭問。

　　「我叫洛……」已經在舌尖的話突然說不出來了，這一刻，她不想做洛倫公主的替身，只想做自己，可是，她是誰呢？

　　她表情茫然，怔怔地看著千旭。

　　千旭輕聲說：「怎麼了？如果不方便說就不用說了。」

　　洛倫搖搖頭，視線落在千旭的駝絨毯子上：「洛、駱……駱尋。」她四處看了看，沒找到合適的東西，急切地問：「可以借你的手用一下嗎？」

　　千旭困惑不解，卻還是微笑著伸出了手。

　　洛倫彎下身，用食指在他掌心，虔誠地一筆一畫寫下「駱尋」。

　　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讓她失去一切，孑然一身；也不知道交換來的身份究竟會帶給她什麼樣的命運，但是，即使命運是千里荒漠，她也希望自己能像堅韌的駱駝一樣，一步一步，慢慢地尋找到一片屬於自己的綠洲。

　　「駱，駱駝的駱；尋，尋找的尋。我的名字，駱尋！」洛倫鄭重地解釋，不知道是希望冥冥中的命運之神能聽到，還是希望眼前的人能記住。

　　千旭的掌心冰涼，洛倫的臉卻有些發燙：「我朋友還在等我，下次見。」

　　不等他回應，洛倫匆匆轉身，跑出房間。

　　洛倫沿著走廊一路小跑，轉了個彎，還沒到休息室，就看到一個穿著白色工作服的中年女子邊走邊四處張望。

　　洛倫快步上前：「你是封林的助理嗎？不好意思，我一個人有些無聊，四處轉了轉。」

　　「沒有關係。我叫安娜，院長還有些事要處理，讓我先帶你參觀一下。」

　　洛倫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走廊，才隨著她往前走。

　　兩人邊走邊聊，洛倫裝作若無其事地說：「剛才在那邊看到個人，好像很虛弱，不像是工作人員。」

　　「應該是自願參加藥劑測試的試驗體。」

　　「試驗體？試驗什麼？」

　　安娜耐心地解釋：「我們奧丁聯邦的很多人都攜有異種生物基因，突然得基因病的概率很大。雖然我們盡力了，但不是每個病人都有機會接受治療，尤其那些罕見的基因病，治療費用非常昂貴，為了得到治療機會，不少人自願報名做試驗體。」

　　洛倫覺得心臟尖尖上好像被什麼輕輕紮了一下，不是很疼，卻滿是酸楚。「那他……他們……治好的希望大嗎？」

　　「因人而異。」安娜沉默了一下，又說，「我們研究院不僅是奧丁聯邦最好的研究院，也是全星際最好的研究院之一，大家都會盡全力的！」

　　洛倫勉強地笑了笑，衷心希望千旭可以順利康復。

　　安娜陪洛倫參觀完研究院後，封林才回來。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她看看時間，「我帶你去吃中飯。」

　　不過一個多小時沒見，她卻面色疲憊，眼神晦暗，洛倫問：「工作不順利？」

　　封林苦澀地說：「試驗失敗了。」

　　洛倫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什麼試驗，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泛泛地說：「成功是由無數次失敗累積出來的。」

　　封林打起精神：「嗯，一定會成功！」

　　封林帶洛倫去員工餐廳。

　　她介紹說：「基地裡有很多餐廳，大家可以就近用餐，只要是基地人員，營養餐免費，但飲料要付錢。」

　　她點開選擇飲料的螢幕，讓洛倫挑。

　　洛倫看到紫宴騙她喝的藍綠色飲料，心有餘悸地問：「那是什麼飲料？昨天晚上我只喝了一口，就暈倒了。」

　　「叫幽藍幽綠，裡面含有陰性精神鎮靜劑，在體能B級以上的士兵裡很流行，緊張疲憊的時候喝一杯，可以放鬆精神、幫助睡眠。」封林十分詫異，「難道你不知道最好不要喝高於自己體能級別的飲料嗎？」

　　「因為是紫宴的推薦，就沒有多想。」洛倫乾笑，她能說自己記憶不全，有的事一看就知道，有的事卻一片空白嗎？

　　封林嘟囔：「紫宴也是胡來，這種飲料怎麼能給普通人喝呢？」

　　洛倫心裡咯噔一下，奧丁聯邦的間諜頭子真的那麼無聊，只是捉弄她？

　　嘴巴會說謊，身體卻不會，萬一真的洛倫公主體能是B級，她可一口飲料就露餡了！

　　念頭急轉間，脊背上冒了薄薄一層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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