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桐華 > 散落星河的記憶1 | 上頁 下頁


  他的女朋友的未婚夫,不就是他嗎?他要我嫁給他?

  我震驚地看著穆醫生,穆醫生不悅地皺眉。

  我反應過來,未婚夫並不是男朋友!這不就是典型的「女朋友結婚了,新郎不是我」的戲碼嗎?

  「好!成交!」絕處逢生,我生怕他反悔,一口答應。

  穆醫生說:「你不需要瞭解一下情況再做決定嗎?」

  我苦澀地說:「我有選擇嗎?一邊是死亡,一邊只是嫁人,不管嫁的人再醜陋不堪、窮凶極惡,都至少保住了命。」

  穆醫生風度翩翩地站起,伸出手。

  我禮貌地握住他的手,晃了晃,「合作愉快!」正要縮回手時,穆醫生猛地一用力,抓住了我。

  「如果你敢欺騙我,我終止你生命的方式一定不是無痛的。」他眼神犀利、語氣森寒,幾乎要捏斷我的手。

  我忍著鑽心的疼痛,努力用最真誠的表情看著他:「所謂合作愉快就是你遵守契約,我也遵守契約。」

  穆醫生面色緩和,正式地握了握我的手,「合作愉快!」

  我連夜看完穆醫生留下的資料後,終於明白了自己將要面臨的情況。

  穆醫生的女朋友叫洛倫,是阿爾帝國英仙皇室的公主。

  在幾個月前爭奪資源星的戰役中,阿爾帝國輸給了奧丁聯邦,請求停戰。

  奧丁聯邦同意停戰,並且願意割讓一顆資源星給阿爾帝國,條件是阿爾帝國出嫁一位公主給奧丁聯邦的公爵。阿爾帝國已經無力再戰,只能接受「共建聯邦和帝國友好未來」的「合理提議」。

  奧丁聯邦是由七個自治區和一個中央行政區組成的聯邦共和國,雖然建國歷史不長,卻是星際中威名赫赫的軍事大國,和歷史源遠流長的阿爾帝國聯姻,也算門當戶對。

  但是,奧丁聯邦在星際中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存在,全星際沒有一個人相信這次的聯姻真的只是「共建聯邦和帝國的友好未來」。

  人類在古地球時代就在研究基因,最早是把各種植物基因雜交,用來獲取產量更多、味道更好的果實。漸漸地,基因研究從植物轉向動物,甚至人類,只不過礙於各種法律和道德的限制,研究一直十分節制。

  隨著地球的環境惡化、能源枯竭,人類不得不走向星際。

  生死存亡時刻,基因研究的大門被徹底打開,人類為了獲取更強壯的體魄、更強大的力量、更多的生存機會,對自己的基因進行了改造。

  古地球時代,流行過整容;而在星際初期,流行的是修改基因。

  人類從剛開始的將信將疑到後來的廣泛接受,各種修改基因的機構應運而生,鼓勵人們通過適度修改基因,去獲得美貌、力量、健康,甚至壽命。

  隨著時間流逝,各種修改過的基因彼此交融,誕生了後代,後代又誕生後代,潛藏在基因內的問題漸漸浮現,人類才發現基因修改在增加生存機會的同時,也帶來了一些毀滅性的問題——基因的穩定性變差了,一個身體強壯、無病無痛的人會突然因為基因紊亂而生怪病;人類的生育率降低,繁衍後代變得艱難。

  人類開始懷念最天然的基因,各個星國的政府制定了嚴格的法令,禁止修改人類基因的手術。那些因為融合其他物種基因而獲得異常力量的人,被叫作「攜帶異種基因的人類」,遭受到越來越嚴重的排斥。尤其是那些外在體貌和人類有異的族群,被輕蔑地叫作「異種」,壓根不被當作人類對待,只能從事一些最危險、最低賤的工作。

  六百多年前,一些無法忍受的「異種」反抗了,他們宣佈獨立,成立了屬於自己的政府和軍隊,那就是現在奧丁聯邦的中央行政區。隨後,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勢,兩百多年的戰火紛飛中,陸陸續續又有七支大的「異種」反抗軍成立。

  因為同為「異種」,根本利益一致,奧丁聯邦的第一任執政官又是個驚才絕豔的人物,七支反抗軍的首領宣誓服從執政官的統一指揮,七個自治區和中央行政區組成了奧丁聯邦,一個「異種」統治的強大星國誕生。

  在全宇宙一百多個大大小小的星國中,奧丁聯邦神秘、強勢,不但影響著整個星際的格局,還影響著所有星國對待「異種」的態度,讓他們至少維持著表面的尊重。

  與之相反,阿爾帝國歷史悠久,英仙皇室的血脈源自古地球的東方族群,在漫長的星際開拓時代,因為保守和驕傲,幸運地保持了基因的純粹。因為稀少的「純天然、無污染」基因,是全星際最受歡迎的婚配基因。

  根據阿爾帝國政客們的分析,奧丁聯邦「求娶」阿爾帝國的公主,自然不是英雄思美人,而是完全沖著公主的基因來的,他們應該是想通過研究公主的基因修補自己的基因。

  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都不願嫁給「異種」,更不要說還會成為科學怪人手裡的切片研究物件,阿爾帝國的公主們紛紛想盡辦法逃避,最後,性格溫婉的洛倫公主不幸被選中了。

  不幸公主的萬幸就是有一個好男人,願意不惜一切為她謀劃,擺脫不幸的命運,而我……也算借洛倫公主的光吧!

  無論如何,做一棵被圈養研究的蘋果樹總比人道毀滅強!

  清晨,獄警把我帶到死刑執行室。

  戴著面罩、穿著白色工作服的穆醫生已經準備好一切,正在等待我。

  我看著各種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冰冷器械,心底滿是緊張恐懼。眾目睽睽下,穆醫生真的有辦法救我嗎?

  獄警示意我躺到死刑床上去。

  死亡就在眼前,可是,我還有太多的疑問和不甘心……我祈求地看向穆醫生,躺下去後,究竟是結束,還是新生?

  冰冷的面罩遮住了他的面容,也遮住了他的表情,這一刻,他像是傳說中毫不留情收割人類性命的死神。

  「請你配合,這樣大家才能合作愉快。」穆醫生說話的重音落在了「合作愉快」上。

  我慢慢鎮靜下來,平躺到床上,盯著天藍色的屋頂。

  據說人在臨死時,會想起自己的一生,可我一生的記憶只有七天。在等待死亡時,我腦海內一直迴響著法庭上法官的質問。

  「你是誰?」

  「你究竟是怎麼潛入G9737基地的?」

  「你有同夥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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