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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第8章 離別在眼前

  你們說香港太小,放不下你們的夢想
  你們曾那麼振奮過我們的青蔥歲月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
  請帶著我們一起海闊天空

  1 情一往而深

  辛勞的付出不算什麼,長久的等待亦不算什麼。

  只要,當驚瀾落定,一切可以如願來臨。

  可是,生活原是一齣悲喜劇,付出與得到並不對應。

  又到了每年文藝會演的時候,我們班的兩個節目一個是宋晨他們排演的小品,另一個是關荷的二胡。關荷邀請我和她共同演出,我驚笑:「不可能,我沒文藝細胞。」

  關荷笑著說:「你只需隨著音樂唱唱歌,和平時唱卡拉OK一模一樣。」

  我仍然搖頭,她給我深刻剖析她想這樣做的理由:「馬上就要中考,中考後,不知道我們能不能進同一所學校,即使進了同一所學校,我們同班的可能性只怕也很小。也許隨著時間,你我之間自然而然就會疏遠,我只想給我們這一年的同桌留一個回憶,也許有一天,你看著你女兒在禮堂表演歌舞時,會突然想起我,想起曾有一個女孩和你一起唱過歌。上高中後,我會專心學習,不再參與這些文藝活動,這大概是我中學時代的最後一次演出,我想讓它特別一點,這是我送給自己,也送給你的畢業禮物。」

  她的話很要命的瓊瑤,但是更要命的是,我竟然被打動了,我說:「到時候丟人現眼了,你可別怪我。」

  關荷明白我已經答應,笑著說:「沒事,沒打算拿獎。」

  張駿看似被放出來了,可時不時就會缺課,老師們都知道他肯定又被員警請去問話了,所以連請假條都不需要。

  張駿在學校時,總是沉著臉,一副在思索問題的樣子,我懷疑他即使沒在警局的時候,也在思索如何回答員警的盤問。他現在面臨的問題並不比之前輕鬆,他也許做的事情不多,可知道的事情卻不少,究竟要不要講義氣,並不是一個容易的選擇。

  張駿還是那個張駿,和以前一樣蔫蔫的,可(7)班幾個魔頭看他的眼神全變了,上自習課很安靜,聽課時很老實,反正,突然之間,張駿就變得特有威懾力。

  郝鐮仍然沒有來上學,雖然最八卦的同學都不清楚他的消息,但大家都判斷出,他犯的事情肯定比張駿嚴重許多。

  童雲珠經常去找張駿,張駿不在沉著臉思索問題的時候,就一定是在陪著她。

  大家經常看見張駿和童雲珠在一起,卻從沒看見過他和女朋友陳亦男在一起。我有一種感覺,張駿應該又要被甩了。果然,沒多久,從高中部傳來消息,陳亦男和張駿分手了,她的分手方式和先頭兩位元女朋友比,十分文藝,非常符合大眾對文藝女青年的期待。

  那一天,宋晨他們在討論臺詞,我和關荷商量我們唱什麼歌,樓道裡的喧嘩聲突然消失,幾個女生跑進來,抱歉地問:「可不可以聽一會兒廣播?」

  我們都納悶地點頭,以為學校裡有什麼突發事件,校領導要講話。

  她們把廣播打開,立即聽到校電臺主持人充滿感情的聲音回蕩在教室裡:「下面這首歌是我們電臺前任台長陳亦男點播給她的好朋友張駿的,她想對他說三句話。第一句『謝謝你』,第二句『再見』,第三句『對不起』。下面讓我們來一起欣賞香港歌手陳淑樺的《滾滾紅塵》。」

  起初不經意的你
  和少年不經事的我
  紅塵中的情緣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著
  想是人世間的錯
  或前世流傳的因果
  終生的所有
  也不惜換取刹那陰陽的交流
  來易來去難去
  數十載的人世遊
  分易分聚難聚
  愛與恨的千古愁
  本應屬於你的心
  它依然護緊我胸口
  為只為那塵世轉變的面孔後的翻雲覆雨手
  來易來去難去數十載的人世遊
  分易分聚難聚
  愛與恨的千古愁
  於是不願走的你
  要告別已不見的我

  至今世間仍有隱約的耳語跟隨我倆的傳說我常在K歌廳出入,卻是第一次聽這首歌。歌真好聽,可想到「本應屬於你的心,它依然護緊我胸口」是陳亦男,「於是不願走的你,要告別已不見的我」是張駿——我從一首滿是傷感的歌曲中,竟然聽出了喜感,不停地在笑,關荷也咬著唇笑。

  有女生在樓道叫:「張駿就在樓下,他也聽到了。」

  教室裡的人全都呼啦啦沖到了樓道裡,趴到視窗往下看,關荷也拉著我往外走。

  白楊林旁的水泥道上,張駿和童雲珠並肩而行,校園的大喇叭正放著歌,各個教室裡的小喇叭也放著歌,儼然一個大合唱。

  「……至今世間仍有隱約的耳語,跟隨我倆的傳說……來易來去難去,數十載的人世游,分易分聚難聚,愛與恨的千古愁……」

  看不清楚張駿是什麼表情,只看到他和童雲珠在路上站了一下,轉身向遠離教學樓的方向走去,估計他也預見到現在初中部的樓道裡,一堆人等著看他。

  女生們聽得很感動,浮想聯翩、竊竊私語,竟然一個瞬間就衍生出了張駿、陳亦男、童雲珠的三角戀情,嗯,還有一個編外人員郝鐮,四角戀情。

  關荷臉搭在我肩膀上,笑得整個身體都在抖,我本來也在笑,可笑著笑著,突然想起了,其實還有一個編外主演——關荷,一個超級路人甲——羅琦琦。

  臉上仍笑著,心裡卻彌漫起了苦澀。能對張駿瀟灑地揮手說再見的女生多麼幸運,我何嘗不想說再見呢?

  這個年齡的感情本就該如變幻莫測的青春,喜歡,是一刹那;不喜歡,也是一刹那。會因為他玻璃窗上的一個側影喜歡,也會因為他幼稚的一句話不喜歡;會因為他的某個眼神喜歡,也會因為他的某個舉動不喜歡……周圍的同學也的確都這樣,這個學期喜歡A君,下個學期也許就喜歡B君了,一邊失戀著,一邊愛戀著,可為什麼我不是這樣的?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一面決絕地疏遠著張駿,一面卻總是關注著他,為他心痛,為他難過。

  「下面是詩歌鑒賞,今天為大家選播的詩歌是……」

  我走進教室,拉了下開關繩,把廣播關了,對關荷說:「不如我們就唱這首歌,聽著調子都不高。」

  「等全禮堂哄堂大笑時,張駿會來找我們麻煩的。」

  「怕他?他難道不就是來娛樂大家的嗎?他今年簡直比娛樂明星更娛樂,一會是香港警匪片,一會是臺灣瓊瑤劇,我看我們應該頒發他一個『年度最佳娛樂獎』。」

  周圍聽到我說話的宋晨、李杉他們全都大笑起來。

  關荷笑著說:「不愧是辯論賽的高手!幸虧你性格不好鬥,否則誰和你吵架能吵贏啊?被你挖苦死了,還要陪著你笑。」

  「那我們就唱這首歌?即使不能得獎,也能借著張駿的東風,博個滿堂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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