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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周不聞後面的話,我完全沒聽到。

  手無力地垂下,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魂魄,呆呆地看著遠處的海浪一下下拍打在礁石上,碎裂成千萬朵白色的浪花。

  「我再也找不到吳居藍」的念頭像一條死亡之繩般緊緊地勒住我的咽喉,勒得我幾乎無法喘息,胸口又脹又痛,似乎馬上就要死去。

  突然,碧海藍天間,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吳居藍一身白衣黑褲,踩著礁石,慢慢地向我走來。

  我好像在做夢一般,傻傻地看著他,直到他停在我面前。

  我揉了揉眼睛,確定這不是幻覺,猛地一下撲了過去,完全忘記了腳下不是平整的路,而是一塊塊凹凸不平的礁石。

  一腳踩空,眼看著就要狠狠摔下去時,一雙手穩穩地抓住了我,把我拎到了礁石上。

  我像就勢攀緣的藤蔓一樣,立即握住了他的手腕,嘶啞著聲音說:「對不起!對不起……」

  他一言不發,目光從我的手慢慢地看向我的胳膊。昨天晚上,匆忙間,我忘記了換衣服,穿著短袖睡衣就跑了出來。在礁石上跌了無數跤後,現在兩隻胳膊上都是五顏六色的傷口。

  我立即縮回了手,「不小心摔了一跤,礁石太滑了。」

  吳居藍問:「為什麼在這裡?」

  我臉漲得通紅,「我……來找你。對、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昨天晚上我說的話,我知道你聽到了。」

  吳居藍淡淡說:「你想多了,我沒有生氣,也沒有打算不告而別。我只是有點事,想一個人待一夜。」

  我並不相信他的話,但無論如何,他現在還在我面前,我還有機會彌補犯下的錯,這已經是老天給我的最大恩賜。

  我和吳居藍回到家時,周不聞和江易盛立即沖過來,不停地埋怨我不打招呼就跑了出去。

  我一聲不吭地聽著,吳居藍更是惜言如金。

  周不聞對吳居藍說:「吳表哥,不管你和小螺有什麼矛盾,大家是成年人了,有事好好溝通,怎麼可以像小孩子一樣離家出走呢?你知道昨天晚上小螺有多著急嗎?」

  我說:「不關吳居藍的事,是我……」

  江易盛舉手,做了個停的手勢,表示一切到此為止,「好了!都別說了!平安回來就行,你們昨晚都沒睡覺,白天補一覺吧!」他拿好外套和車鑰匙,打算離開。

  我攔住他,小聲地說:「幫我給吳居藍辦一部手機,品質和信號都要好,充一千塊錢的話費,錢我回頭給你。」

  江易盛明白我是被嚇著了,不想再發生昨夜這種聯繫不到吳居藍的事,他壓著聲音問:「他會要嗎?男人越窮,自尊心越強。」

  我說:「他可從來沒有做窮人的自覺,在他眼裡,一雙舊拖鞋和一部新手機不會有差別,以後你就知道了。」

  江易盛詫異地挑挑眉,「好!」他一邊往外走,一邊對吳居藍和周不聞揮揮手,「我去上班了,晚上再過來。」

  吳居藍徑直走進了書房,我像個提線木偶般,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他回過身,淡淡地問:「你還想說什麼?」

  「對不起」已經說過了,他也說了「沒有生氣,也沒有打算不告而別」,似乎的確沒有什麼可以說的了。

  我訕訕地說:「沒有,你好好休息。」

  我退出書房,幫吳居藍關好門。一回頭,看到周不聞站在過道裡,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我勉強地笑了笑,說:「昨晚辛苦你了,白天睡一下吧!」

  我回到臥室,簡單地沖洗了一下,換了件乾淨的衣服。正在吹頭髮,聽到了敲門聲。

  我拉開門,是周不聞。

  他舉了舉手裡拿的消毒水和藥棉,「我看你胳膊上有傷。」

  他拿的消毒水和藥棉是我上次受傷後沒有用完的東西,連我都不知道吳居藍收放在哪裡,我問:「從哪裡找到的這個?」

  周不聞說:「問吳表哥要的。」

  我冒出一個很詭異的念頭,如果沒有周不聞多事,也許吳居藍會自己把藥水送上來。轉瞬卻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了,他能不生我氣就夠寬宏大量的了。

  周不聞看我站著發呆,拍了下沙發,「過來!」

  我坐到他身旁,說:「只是一些擦傷而已,不用這麼麻煩。」

  「還是消一下毒好。」他拿了浸泡好的藥棉,想幫我擦。

  我忙說:「我自己來。」

  我低著頭給胳膊上的傷口消毒,周不聞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問:「看著我幹什麼?」

  「小螺,我給你寫的那封信,你扔了嗎?」

  我彎下身,一邊用藥棉輕按著腳腕上的傷,一邊不在意地說:「沒有。」

  周不聞問:「你打算什麼時候給我回信?」

  我被嚇得身子一下子僵住了,一瞬後,才直起身,儘量若無其事地說:「小時候寫著玩的東西,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現在事業有成,家境富足,在大城市有房有車,喜歡你的女孩兒肯定很多……」

  周不聞握住了我的手,我立即閉嘴了。

  「你說的是周不聞擁有的一切,但是,我不僅僅是周不聞,我還是李敬。雖然我跟著爸爸改了姓名,可我很清楚自己是誰。小螺,我們分開的時間太久,我本來想給我們點時間,慢慢來,但我怕再慢一點,就真的來不及了。」

  我腦子發蒙,傻看著周不聞。雖然江易盛一直在開我和周不聞的玩笑,但我從來沒當真過,因為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我們之間有異樣的情愫。

  周不聞一手握著我的手,一手搭在沙發背上,凝視著我說:「小螺,如果我沒有離開,也許我們早就在一起了。」

  我抽出了手,儘量溫和地說:「但是生活沒有也許……」

  周不聞卻顯然沒有聽進去我的話,他俯下身,想要吻我。

  我立即往後退避,人貼在了沙發背上,再無處可退。我不得不雙手用力地抵著周不聞的胸膛,「大頭,不要這樣!」

  周不聞卻情緒失控,不管不顧地想要強行吻我。

  「大頭、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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