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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顓頊沒有回頭,溫和地說:「看不到軒轅山,從軒轅山到神農山,一步步走來,本以為擁有了一切,可回望過去,原來再也看不到朝雲峰的鳳凰花了,不管我在神農山上種多少棵鳳凰樹,它們都不是朝雲峰的鳳凰樹。」

  小夭說:「你站在這裡,自然看不到朝雲峰的鳳凰花了。如果想看朝雲峰的鳳凰花,就去朝雲峰!你已經擁有了整個天下,想在哪裡看花的自由應該還有!」

  顓頊轉身,在看到小夭時,也看到了另一個人,有匪君子、如圭如壁、寬兮綽兮、清兮揚兮。

  璟對顓頊揖禮:「見過陛下。」起身進,他握住了小夭的手,一白一青兩道身影,猶如皓月綠竹,相依相伴。

  顓頊默默凝視了他們一會兒後,視線越過他們,又望向了翻湧的雲霧。

  小夭本以為顓頊會說點什麼,或者問點什麼。可是,顓頊既沒有詢問璟如何活下來的,也沒有詢問她日後的打算,他面無表情,無喜無悲、無傷無怒。璟也十分怪異,一直沉默地站著,既不開口詢問解釋,也不說告辭離去。

  顓頊和璟,一個巋然不動如山嶽,一個長身玉立如青竹。小夭不安地動了動,璟捏了捏她的手,對她笑笑,好似在說別急,小夭只得又安靜下來。

  顓頊緩緩走到小夭和璟的面前,盯著璟說道:「豐隆臨死前告訴我,『棄軒轅山、占神農山』的計策是你提出的,你還說服了他接受。」

  璟坦然地回道:「是我。」

  「為什麼一直隱瞞?」

  「當時並未多想,只是簡單地想著,我所求只是小夭,不如將一切讓給豐隆,幫他實現所求。」

  「為什麼幫我?因為小夭?」

  「不是!我開始外出,學著做生意時,黃帝陛下統一中原還沒有多久,我跟著商隊,足跡遍佈大荒,看到了太多人流離失所,深刻地意識到,天下需要一位元真正胸懷天下的君王。一國之君,事關天下蒼生,千萬百姓,我可以為小夭做到恪守族規,不支援蒼林和禹陽,卻絕不可能做到不惜違背祖訓、打破族規,聯合四世家和中原氏族,支持陛下登基。我之所以那麼做,只是因為陛下的胸懷和才幹讓我堅信,我所作所為是正確的!直到今日,我都沒有後悔自己的選擇,豐隆肯定也沒有,我們的選擇和堅持全是正確的。」

  顓頊深深地盯了璟一瞬,一言不發地從小夭身畔走過,在侍衛的保護下,向著山下行去。侍衛環繞著他,可每個侍衛都不敢接近他,恭敬地保持著一段距離,顯得顓頊的身影異常孤單。

  小夭目送著顓頊的身影漸漸遠去,就好似看著生命中最珍貴的一部分在漸漸遠離她,身體猶如被割裂般地痛著,她捂住了心口,靠在了璟的肩頭。

  §第十七章 結髮兩不疑

  小夭帶著璟到琅琊洞天去拜見王母時,看到一隻白色的琅鳥停在桃花枝頭,小夭對璟說:「這就是烈陽。」

  璟對白鳥行禮,烈陽居高臨下地打量了一番璟,說道:「王母清醒著,你們進去吧!」

  璟和小夭走進屋子,看到王母靠躺在桃木榻上,,獙君和水葒垂手立在一旁。璟上前行禮:「晚輩塗山璟見過王母娘娘。」

  王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喝著百花釀,不願搭理的樣子。

  璟跪下:「小夭的娘親在出征前,將小夭託付給娘娘,娘娘撫養了小夭七十年,之後又多有照顧,小夭為娘娘做事很應該,但小夭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讓她接掌玉山。」

  王母冷哼,不悅地說:「你以為玉山王母是說做就做,說不做就不做的嗎?」

  小夭坐到了王母身邊,搖著王母的胳膊說:「我的好姨外婆,您就別逗他了!」

  王母無奈,對璟說:「起來吧!女大外向,留也留不住!」

  「謝娘娘!」璟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才站起。

  水葒鬱悶地問:「小夭不做王母了,誰來接任王母?」

  王母掃了一眼獙君,獙君說:「我已經派青鳥通知了白芷,推遲兩三日舉行繼位儀式應該沒有問題。」

  「白芷?」水葒想了一瞬,輕歎口氣,頷首道:「她倒也合適。」

  王母說:「既然你不反對,那就這樣吧!等繼位儀式後就昭告天下,白芷成為王母,接掌玉山。」

  「是!」水葒行禮後,退下。

  王母問小夭和璟:「你們以後有什麼打算?」

  璟看小夭,小夭笑道:「娘娘說過,心安處,就是家。天下之大,總能找到一處世外洞天讓我們安居。」

  王母點點頭:「只要心能安,處處都能安家。你們收拾收拾,就離開吧!」

  小夭說:「我不想走,我想……」

  「我知道,你想看著我死。」

  「娘娘,我只是……」

  王母抬了下手,示意她都明白:「你們想看著我死,可我不想讓你們看著我死。」

  小夭、獙君都難掩悲傷,小夭說:「我們再住幾日。」

  「隨便你們!我累了,你們……」王母想讓小夭和璟離開,獙君輕輕咳嗽了一聲,王母話鋒一轉,問道:「你們知道小夭體內有蠱嗎?」

  小夭表情一滯,沒有回答,璟說:「知道!」

  王母道:「小夭昏迷時,我發現她體內有蠱,幫她解了,你們沒意見吧?」

  璟欣喜若狂,結結巴巴地問:「娘娘的意思是小夭的蠱已經解了?」

  王母冷冷地說:「你質疑我說的話?」

  璟忙道:「不是,不是!晚輩只是太高興了!」王母性子清冷,話不多,但向來說話算話,她說解了,就肯定解了。

  小夭心中滋味難辨,其實早在相柳行刺顓頊,卻殺了豐隆時,她已經以血還債,和相柳恩斷義絕,但聽到兩人最後的一點聯繫在她不知道時就被斬斷了,還是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悵惘。小夭嘲諷自己,人家自始至終不過是把你看作了一枚棋子,你有什麼好悵惘的?難道悵惘他的冷酷無情嗎?

  王母疲倦地閉上了眼睛,揮揮手。小夭和璟行禮告退,獙君也隨著他們,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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