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桐華 > 長相思3思無涯 | 上頁 下頁 |
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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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低聲說:「他們是殺手!一對二,你的傷如何了?」 相柳掃了小天一跟:「二對二。」 小夭翻白眼,真不知道是該高興相柳如此高看她,還是該氣憤相柳如此高看她。 信天翁妖在氣怒中,一直沒察覺相柳和小夭的接近,那個瘦弱的男子卻立即察覺到了,猛地回身,像一隻蓄勢待發的野獸,全身都散發出危險的氣息,小天竟然有一種咽喉被扼住了的窒息感,想要後退。幸虧相柳身上也發出強大的壓迫感,逼得那個男子只能緊緊盯著相柳,往後退了一步。 相柳和小夭落在船上,信天翁指著小夭,驚恐地叫:「你……你沒死?」 小夭展開雙手,轉了個圈,笑著說:「沒死,從頭到腳,完好無損。」 信天翁妖看向小天身旁的相柳,白衣自發、容顏俊美,她想起了荒內一個很有名的妖,面色劇變,立即躲到了搭檔的身後,卻又好像不能相信,探出個腦袋,遲疑地問:「相柳,九命相柳?」 相柳顯然沒把信天翁妖放在眼裡,根本懶得掃她一眼,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她身前的男子。兩人如兩隻對峙的野獸,看似一動不動,實際都在等待對方的破綻。 小夭看信天翁妖被嚇得躲在後面,壓根兒沒有動手的勇氣,不禁笑問:「是相柳如何?不是相柳又如何?」 信天翁妖道:「不可能是相柳。你是黃帝的外孫女,相柳不可能救你。」 原來連不把人情規則放在眼裡的妖族也是這麼看她和相柳的關係!小天突然覺得索然無味,不想再逗信天翁女妖,板著臉說:「把我的侍女還給我!」 正在此時,那個蒼白瘦弱的少年發動了攻擊,如猛虎下山,又如靈狐騰挪,向相柳撲去。信天翁妖立即化回妖身,振翅高飛,如閃電一般逃向遠處,竟然拋棄了她的同伴, 小夭的箭術足以讓信天翁妖明白,長著兩隻翅膀可沒什麼大不了!可相柳身有重傷,她擔心相柳,顧不上看信天翁妖,目光一直緊緊地鎖著少年。 相柳和少年快速地過了幾招,不過一瞬,已經分開,又恢復了對峙的情形,只不過少年胸膛劇烈地起伏,目光冰冷駭人,相柳卻很閒適,微笑著說:「小夭,你可還認得這只小野獸?" 小夭也覺得少年似曾相識,盯著少年打量。少年聽到小夭的名字,似乎有些動容,可此時他就如在一隻猛獸的利爪下,根本不敢擅動,沒有辦法去看小夭。 小夭看到少年少了一隻耳朵,終於想起了他是誰,那個堅持了四十年,終於獲得自由的奴隸。小夭高興的跑向少年:「喂,你怎麼做殺手了?我是小夭啊!你還記得我嗎?」 相柳沒有阻止她,如同縱容幼崽去探索危險的大獸,並不像打擾孩子尋找點樂子,他只是緊盯著少年,但凡少年露出攻擊意圖,他必定會瞬間殺了少年。 少年也感覺出相柳暫時不會殺他,他害怕引起相柳的誤會,不敢動,只把目光稍稍轉向小夭,努力擠出了一絲微笑,不過顯然因為不經常做微笑這個動作,看上去十分僵硬。 少年說:「我是左耳。」 小夭說:「你用的是我起的名字呢!你還記得我?」 左耳說:「記得。」他永不可能忘記她和另一個被她喚作——「邶」的男子。 小夭問:「這些年,你過得如何?」 「你的錢,花完了。餓肚子,很餓,快死了。殺人,有錢。」 小夭愣了一下,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對相柳說:「他竟然用十八個字就說完了幾十年的曲折經歷,和我是兩個極端,我至少可以講十八個時辰。」 相柳笑了笑,說:「你肯定十八個時辰夠用?能把一隻猴子都逼得撞岩自盡,十八個時辰不太夠!」 左耳看相柳沒有反對,跑過去,抱起苗莆:「給你,不要你的錢!」 小夭檢查了一下苗莆,還好,只是受傷昏迷了過去。小天給苗莆喂了一些藥,把苗莆移進船艙,讓她休息。 相柳質問左耳:「你為什麼沒有殺苗莆?」 小夭走出船艙:「是啊,你為什麼沒有殺她?」以左耳的經歷和性子,既然出手,肯定狠辣致命,可苗莆連傷都很輕。 左耳說:「她身上的味道和你以前一樣。」 小夭想了想,恍然大悟。那時候,邶帶她去花妖的香料鋪子裡玩,她買過不少稀罕的香露,因為覺得新鮮好玩,自己動手調配了十來種獨特的香,送了馨悅四種,阿念四種,她自己常用一種被她命名為「夢」的香,後來看苗莆喜歡,就送給苗莆用,她自己反倒玩厭了,不再用香。 小夭有些唏噓感慨,歎道:「我都很久不玩香了,沒想到幾十年了,你竟然還記得?」 左耳說:「記得!」那時的他,有髒又臭,人人都嫌棄畏懼地閃避,連靠近他都不敢,小夭的擁抱是他第一次被人擁抱,他一點不明白小夭想幹什麼,但他永遠記住了她身上獨特的味道,若有若無的幽香,遙遠又親近,猶如仲夏夜的絢爛星空。 小夭不得不感慨,人生際遇,詭秘莫測!緣分兜轉間,誰能想到她幾十年前無意的—個舉動竟然能救苗莆—命? 相柳問左耳:「誰雇傭你殺小夭?」 「不知道.阿翁說她會殺另一個人,讓我去殺她。」左耳指了下船艙裡的苗莆,「事成後,阿翁給我十枚金貝幣,她說我可以去鄉下買間房子和幾畝地,娶媳婦生孩子。」 小夭難以置信,指著自己的鼻子,惱火地說:「什麼?她才給你十枚金貝幣?我怎麼可能才值那麼點錢?你被她騙了!」 左耳低下了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愧疚不安地說:「我不知道是你,我不該答應阿翁。」 小夭拍著他的肩膀說:「沒事,沒事!這不是大家部活著嗎?」 一聲清亮的雕鳴傳來,白雕毛球雙爪上提著一隻信天翁飛來,得意洋洋地在他們頭頂上盤旋了幾圈,還特意沖著小天叫了兩聲。小夭這會兒才理解了相柳起先的話「二對二」,二是指他和毛球,而不是小夭,他都不屑把小天算作半個。 毛球炫耀夠了,收攏雙翅,落在甲板上,一爪站立,一爪按著信天翁。 信天翁瑟瑟發抖,頭貼著地面,哀求道:「我實不知道西陵小姐是相柳將軍的朋友,求相柳將軍看在大家都是妖族的分兒上,饒我一命,以後絕不再犯。」 相柳說:「雇主的身份。」 「我不知道。對方肯定明白西陵小姐身份特殊,和我的接觸非常小心,我只能聽到他的聲音,聲音很有可能是假的。」 相柳冷哼一聲,毛球爪上用力,信天翁慘叫,急急地說:「有一幅寫在裡衣上的歌謠,對方說,拿給西陵小姐看,西陵小姐就會聽話。但我和左耳都不識字,不知道寫的是什麼。」識字是貴族才特有的權利,別說信天翁妖這個浪跡天涯的殺手,就是軒轅朝堂內的不少將領,都不識字。 毛球用嘴拔了一撮信天翁頭上的羽毛,信天翁慘叫著說:「別的真都不知道了,什麼都不知道了,將軍饒命……饒命……」 小夭說:「不必迫她了。如果我真死了,的確沒有線索可以追尋,但我沒死,其實有很多蛛絲馬跡可查。」 相柳問小夭:「想出是誰了嗎?」 小夭神情黯然,說道:「音珠裡是璟的聲音,裡衣上寫的是我唱給璟的歌謠,就連裡衣的布料也是璟一直喜歡用的韶華布,想殺我的人一定和璟很熟悉。我不能確定,但大致有些推測。」 毛球撲扇著翅膀,對相柳興奮地嗚叫,相柳對毛球點了下頭,小夭還沒反應過來,一聲淒厲的慘叫,毛球的利爪已經插進了信天翁的身體。它叼起信天翁,背轉過身子,藏到船尾去進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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