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桐華 > 長相思2訴衷情 | 上頁 下頁
七六


  小夭看阿念,也許因為這已經是第二次,也許因為顓頊已是軒轅國君,阿念沒有上一次的強烈反應,只有幾縷悵然一閃而過。

  顓頊道:「孫兒要謝謝爺爺,把方雷氏留給了孫兒去起用。」

  黃帝淡淡說:「你能體會我的苦心很好,但如今你才是軒轅的國君,重用誰、不重用誰,全憑你的判斷,無需理會我。」

  「孫兒明白。」

  顓頊向黃帝告退,把扇子還給小夭時,他低聲說:「不要……明白嗎?」

  不要給我道喜,小夭仍清楚地記得顓頊娶淑惠時,他的叮囑,小夭點了下頭:「我知道。」

  顓頊向殿外走去,阿念凝視著顓頊的背影,滿眼不舍。

  黃帝朝阿念指指顓頊,示意她可以去追顓頊。阿念羞得臉色道紅,黃帝笑眨眨眼睛,揮揮手示意:快去快去,我個糟老頭子不需要你陪!

  阿念一邊羞澀地笑著,一邊穿上木屐,輕盈地追了出去。木屐在回廊間發出踢踢踏踏的清脆聲音,給靜謐的夏日,留下了一串追趕情郎的輕快足音,讓整座殿堂都好似變得年輕了。

  小夭想微笑,又想歎氣,對黃帝悠悠地說:「你想要阿念嫁給顓頊?」

  黃帝說:「阿念是個很好的小姑娘,天真刁蠻、乾淨透徹,沒別的小姑娘那些複雜的心眼。」

  小夭眯眼看著窗外,覺得自己和阿念比起來,顯得好老。

  黃帝說:「出去玩吧!別和我這老頭子一樣整日縮在宮殿裡,有我和顓頊在,你該向阿念學學,任性一些,放縱一些。」

  小夭淡淡說:「正因為您和顓頊,我才不敢任性放縱,我的血脈註定了束縛,何必自欺欺人?如果說,我現在去我相柳玩,您會同意嗎?」

  黃帝沉默了,神情十分複雜,半晌後說:「不會同意,顓頊遲早會和他決一死戰,我不想你日後痛苦,但你別的要求,我一定會盡全力滿足。」

  「顓頊是個男兒,又是一國之君,你必須嚴格地要求他,我卻不一樣,您願意寵著我。我知道,您想把虧欠我娘、大舅舅、二舅舅、四舅舅他們的彌補到我身上,但再鼎盛的權勢都保證不了我幸福,何況您欠他們的就是欠他們的,永遠彌補不了,我也不要!您就乖乖做我的外祖父吧,和天下所有的祖父一樣,操心孫女的終身幸福,卻無力控制,只能幹著急,最後沒辦法了,無奈

  地感歎一聲『兒孫自有兒孫福』!」小夭搖著扇子,笑看著黃帝,「您一輩子還沒嘗試過什麼叫有心無力吧?在我身上嘗試一下好了!」

  黃帝滿面無奈。

  傍晚,顓頊議完事,從殿內出來,看見黃帝的內傳,忙快走了幾步:「爺爺要見我?」

  「是!」內侍恭敬地說。

  顓頊隨著內侍去見黃帝,侍女正在上飯菜,顓頊說:「我就在爺爺這裡用飯了。」

  顓頊陪著黃帝用完飯,侍女上了酸棗仁茶,顓頊喝了一口:「還怪好喝的。」

  黃帝道:「小夭不讓我晚上吃茶,這是特意給我配來飯後喝的水。」

  顓頊笑道:「難得她肯為爺爺專心研習醫術。」

  黃帝道:「叫你來,是有一件事想讓你盡力去做一下。」

  「爺爺請講。」

  「你看看有沒有辦法招降相柳,我知道非常難,幾百年來,清、後土、蒼林、小祝融他們都先後嘗試過,全被相柳拒絕了,但我還是希望你再嘗試一下。」

  「好。」顓頊遲疑了一下,問道:「爺爺為什麼會留意相柳?」

  黃帝道:「不過是一個糟老頭子的一點愧疚。」

  顓頊看黃帝不願細說,他也不再多問:「我會盡力,但我覺得希望渺茫。」

  黃帝歎了口氣:「盡人事,聽天命!」

  方雷妃是顓頊登基後正式的娶的第一個妃子,和當年迎娶淑惠時氣派自然不同,紫金宮內張燈結綵,煥然一新。

  阿念再自我開解,也難免氣悶,顧不上和小夭賭氣了,對小夭說:「姐姐,我們去山下玩一陣子吧!」

  小夭道:「你想去哪裡玩?」

  阿念想了一會兒:「要不然我們去找馨悅?」

  小夭和黃帝、顓頊打了聲招呼,帶阿念去小祝融府找馨悅。

  女人之間很奇怪,本來因為一個男人有隱隱的敵意,可因為這個男人要娶另一個女人,兩個女人反倒同病相憐,暫時間相處得格外投契。馨悅和阿念的成長壞境相近,她們之間能說的話很多,哪個織女的布料最好,哪種剪裁最時興,哪種衣衫配色最別致,最近流行什麼樣式的髮髻,玩過什麼樣的遊戲……小夭完全插不上話,只能看著她們邊笑邊講。

  小夭沉默的時間起來起多,馨悅和阿念都沒有注意,在她們的印象中,,小夭本就是一個性子懶散,不太合群,有些清冷的人,她們不知道其實小夭最怕寂寞,很喜歡說話。

  因為國君納妃,軹邑城內也多了幾分喜氣,幾個店鋪都裝飾得很吸引人。

  馨悅和阿念把一腔失意化作了瘋狂的購物,脂粉,買!絲綢,買!珠寶,買……

  逛完香料鋪子,馨悅和阿念很快就沖進了下一個鋪子。

  半晌後,,小夭才慢吞吞地從香料鋪子走出來,左子提了四五個盒子,右手提了四五個盒子,也不知道是夥計沒把繩子系牢,還是盒子太重,提著的東西一下散開,各種香料落了一地。

  昨夜剛下過雨,地上還有不少積水,,小夭手忙腳亂地收拾。一輛馬車經過,絲毫未慢,髒水賤了小夭滿臉。

  小夭隨手用袖子抹了把臉,查看香料有沒有弄髒,有人蹲下,幫她撿東西。

  「謝謝……」小夭笑著抬頭,看到幫她的人是璟,突然之間,,小夭再笑不出來,一分的狼狽化作了十分。

  璟把散開的盒子,用繩子系好:「散到地上的甘松香就不要了,我讓夥什再幫你重新裝一份。」

  小夭只覺眼眶發酸,眼淚就要滾下,她突然站起,順著長街奔了出去,卻不知道要去哪裡,只是想遠離。

  她一直告訴自己,失去一個男人,不算什麼,依舊可以過得很好。她也一直憑藉意志,將一切控制得很好,可此時此刻,積鬱在胸腹間的情緒突然失控了。

  小夭東拐西鑽,從一個小巷子裡進入了離戎族開的地下賭場。

  地下賭場開不是什麼客人都接待,小夭以前來都是相柳帶著她,這一次她自己來,守門的兩個男人想趕她出去,正要出聲呵斥,看到一個小小的九尾白狐漂浮在小夭的頭頂,對他們威嚴地比畫著小爪子。

  兩個男人立即客氣地拿了狗頭面具,遞給小夭,按下機關,一條長長的甬道出現。

  小夭戴上狗頭面具,走進了地下賭場。

  等坐到賭台前,將喜怒哀傷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時,小夭忽然很佩服開設這個賭場的人,戴上了面具,才敢將平時不敢暴露的情緒都表露出來。

  小夭一直不停地贏著錢,一把比一把賭得大,沒有適可而止,她期待著鬧點事情出來,用黃帝的話來說,任性放縱一下。可賭場也奇怪了,小夭一直贏錢,居然沒有人來設法阻止,到後來,周圍賭錢的人都圍聚在小夭周圍,隨著她下注,和小夭一塊兒贏錢。

  小夭覺得索然無味,難道顓頊和離戎族的族長有什麼協議,在他納妃期間,不許狗狗們在城裡鬧事?

  小夭不知道在一個房間內,離戎族的族長離戎昶正坐在水鏡前,津津有味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邊看,邊對璟說:「這姑娘究竟是誰?你上次躲我這裡日日酩酊大醉,該不會就是因為她吧?」

  璟不說話,只是看著小夭,水月鏡花,可望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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