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桐華 > 長相思2訴衷情 | 上頁 下頁
六四


  顓頊握了握拳頭,他不想走到那一步,但如果真走到了那一步,他絕不會讓小夭出手!

  一連幾日,黃帝在澤州大宴賓客。

  顓頊在紫金頂勤勤懇懇地監督工匠們整修宮殿,沒有正事時,就帶著淑惠在神農山遊玩,去看山間的百花。

  季春之月、上弦日,有刺客行刺黃帝,兩名刺客被當場誅殺。據說,刺客死時還距離黃帝很遠,和百年前刑天的刺殺相比,簡直像小孩子胡鬧。

  可是,事情的嚴重性並不比當年小,都說明——有人想黃帝死。據說兩名刺客的身上有刺青,證明他們屬於某個組織,效忠某個人。

  黃帝下令嚴查,一時間中原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顓頊走進庭院,小夭正在拉弓射箭,一箭正中木偶人的心臟。

  顓頊鼓掌喝彩,小夭笑問:「查出那兩個刺客背後的主使是誰了嗎?」顓頊說:「我估計應該沒有人能查出來。」

  「為什麼?」

  「我收到消息,那兩個刺客身上的刺青是用若木汁紋出。」若木是大荒內的三大神木之一,也是若水族的守護神木,顓頊的母親曾是若水族的族長,她死後,若水族未推薦新的族長,從某個角度而言,顓頊就是現任的若水族族長。

  小夭問:「紋身能檢查出年頭,外祖父讓人查了嗎?」

  顓頊苦笑:「正因為查了,所以我說再不可能查出是誰主使。刺青究竟紋了有多久,查驗屍體的醫師沒有明說,但他說不少於三十年。」

  小夭感慨:「兩位舅舅可真夠深謀遠慮,竟然早早就準備了這樣的人,不管刺殺誰,都可以嫁禍給你。一看刺青有幾十年的時間,自然沒有人會相信這是一個嫁禍的陰謀,誰能相信有人幾十年前就想好刺殺某個人時要嫁禍給你呢?」

  顓頊歎道:「爺爺對中原氏族一直很忌憚,我卻和中原氏族走得越來越近,大概有人進了讒言,爺爺動了疑心,所以突然寅布巡視中原。但在刺客行刺前,爺爺應該只是想敲打警告我一番,並不打算真處置我,可他們顯然不滿意,非要讓爺爺動殺意。」

  小夭沒有搭箭,拉開弓弦,又放開,只聞噌的一聲:「這種事連辯解都沒有辦法辯解,你打算怎麼辦?」

  「靜觀其變。」

  「外祖父這次來勢洶洶,一出手就震懾住了中原六大氏,緊接著又讓眾人明白只要別鬧事,大家可以繼續花照看、酒照飲。已傾向你的那些人會不會被外祖父又嚇又哄的就改變了主意?」

  顓頊笑道:「當然有這個可能!爺爺的威脅和能給予他們的東西都在那裡擺放著,實實在在,我所能給他們的卻虛無縹緲,不知何日才能實現。」

  小夭嘆息,盟友倒戈,才是最可怕的事!她急切地問:「那豐隆呢?豐隆會變節嗎?」

  顓頊笑了笑:「他應該不會,他想要的東西爺爺不會給他,兩個王叔沒膽魄給,全天下只有我能給。但人心難測,有時候不是他想變節,而是被形勢所迫而不得已,畢竟他還不是赤水氏的族長,很多事他做不了主,要受人左右。」

  「那曋氏呢?」「他們不見得不想,但他們不敢。我娶的是曋氏的嫡女,就算曋氏想和王叔示好,兩位王叔也不會信他們。」這就像男女之間,有情意的未必能在一起,在一起的並不需要真情意,難怪氏族總是無比看重聯姻,大概就是這原因。

  小夭問:「你什麼時候娶馨悅?」

  顓頊自嘲地笑著:「你以為是我想娶就能娶的嗎?她現在絕不會嫁給我!這世上,除了你這個傻丫頭,所有人幫我都需要先衡量出我能給他們什麼。」

  小夭這才驚覺馨悅的打算,她自己一直不肯出嫁,可為了幫顓頊鞏固在中原的勢力,就把曋氏推了出來,這樣她進可攻、退可守。如果顓頊贏,她就站在了天之巔,縱使顓頊輸了,她依舊是神農族沒有王姬封號的王姬,依舊可以選擇最出色的男子成婚。馨悅對顓頊不是沒情,但那情都是有條件的。馨悅就像一個精明的商人,把顓頊能給她的和她能付出的衡量得很清楚。

  一瞬間,小夭心裡很是堵得慌,她收起弓箭,拉住顓頊的手,問道:「你難受嗎?」

  顓頊奇怪地說:「我為什麼要難受?這世上,誰活著都不容易,感情又不是生活的全部,餓了不能拿來充饑,冷了不能拿來取暖,哪裡會有那麼多不管不顧的感情?女人肯跟我,除了一分女人對男人的喜歡外,都還有其他想得到的。馨悅所要,看似複雜,可她能給予的也多,其實和別的女人並無不同,我給她們所要,她們給我所需,很公平。」

  「你自己看得開,那就好。」小夭無聲地歎了口氣。顓頊身邊的女人看似多,可即使阿念,也是有條件的,她們喜歡和要的顓頊,都不是無論顓頊什麼樣都會喜歡和要的顓頊。

  顓頊掐掐小夭的臉頰:「喂!你這什麼表情?像看一條沒人要的小狗一樣看著我。我看你平日裡想得很開,怎麼今日鑽起牛角尖了?」

  小夭瞪了顓頊一眼:「人不都這樣嗎?冷眼看著時想得很開,自己遇上了就想不開了!我雖然知道世間事本如此,可總是希望馨悅她們能對你好一點,再好一點!」顓頊大笑起來,點了點小夭的鼻子說:「行了,我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你就別再為我憤憤不平了!」

  小夭說:「既然馨悅選擇了作壁上觀,看來神農族絕不會幫你。」

  顓頊笑道:「別胡思亂想了,現在最重要的是爺爺的態度,他們想利用帝王的疑心除掉我,很聰明!可爺爺也不會是傻子!」

  幾日後,黃帝派侍者傳諭旨,召顓頊去澤州見他。

  接到諭旨後,紫金宮內氣氛壓抑,瀟瀟和暗衛都面色嚴肅,流露出壯士赴死的平靜決然。

  金萱為顓頊收集和整理消息,自然最清楚黃帝那邊的狀況,拜求顓頊千萬不要去澤州,澤州駐守著重兵,顓頊一旦去澤州,生死就都捏在黃帝的手掌心,而黃帝顯然已經懷疑顓頊是第二個軒轅休。

  淑惠雖然並不完全清楚事態的危急,但她也感覺到此行凶多吉少,不敢干涉顓頊的決定,只是自己偷偷哭泣,哭得整張臉都浮腫了。

  顓頊把所有的心腹都召集起來,對他們說:「我必須去澤州,如果不去,就證實了王叔的讒言,讓爺爺相信我是真有反心,想殺了他、取而代之,那麼爺爺可以立即派兵圍攻神農山。整個軒轅國都在爺爺背後,兵力糧草可源源不斷地供給,神農山卻只能死守,我根本沒有辦法和爺爺對抗。等到神農山破時,所有跟著我的人都會被處死。我不想死得那麼不值得,也不想你們那麼多有才華的人死得那麼不值得,你們是全天下的財富,不管我生、我死,你們都應該活著。」禺疆他們都跪了下來,對顓頊砰砰磕頭,勸的、哭的、求的都有,顓頊卻心意已定,不管他們說什麼,都不為所動。

  瀟瀟和一群暗衛求道:「我們陪殿下去澤州。」

  顓頊笑道:「不必,如果爺爺真想殺我,你們去了也沒用,反倒引人注意,你們在澤州城外等我就可以了。」

  瀟瀟紅著眼眶,應道:「是!」

  站在殿門旁,靜靜聆聽的小夭走進去,說道:「我和你一塊兒去澤州。」

  顓頊要開口,小夭盯著他,用嘴型說:「別逼我當眾反駁你!」

  顓頊無奈地說:「好!」

  小夭隨顓頊走向雲輦。

  顓頊擋在雲輦外,不讓小夭上車,顓頊說:「小夭,你真的不用跟我去,我既然敢去,就還有幾分把握能活著回來。」

  小夭說:「既然你有把握,我為什麼不能跟著去?正好我也好久沒見過外祖父了。」

  顓頊氣得說:「你裝什麼糊塗?你跟著我去,有什麼用?你靈力那麼低,真有事逃都逃不快,就是個拖累!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給我添麻煩?」

  小夭狠狠地推了顓頊一把,從顓頊的胳膊下鑽進了雲輦,蠻橫地說:「就算是給你添麻煩,我也要去!」

  顓頊瞪著小夭,小夭又扮起了可憐,好聲好氣地說:「你不用擔心我,我好歹也是高辛王姬,舅舅他們絕不敢明著亂來。這會兒你就算趕了我下車,我也會偷偷跟去澤州!」

  顓頊知道小夭的性子,與其讓她偷跟著去,還不如帶在身邊。

  顓頊無奈地吩咐馭者出發。這次去澤州,顓頊只帶了一名暗衛,就是駕馭天馬的馭者,叫鈞亦,是暗衛中的第一高手。

  到了澤州,侍者領著他們去艦見黃帝。

  正廳內,黃帝和蒼林都在,黃帝倚靠在榻上,蒼林和另外三個臣子陪坐在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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