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桐華 > 長相思2訴衷情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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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覺得這四十五年很值得懷疑,四十五年,縱使歷經磨難歸來的防風邶變得異樣,眾人也能接受。可那些人畢竟是看著防風邶出生長大後,在家裡住了四年,悉心照顧病重的母親,端湯奉茶,餵飯喂水,可謂盡心盡力,以至於搜索資料的人寫到,幾百年後提起舊事,仍有老僕感概「邶至孝」。 之後四百多年,防風邶就是個很典型的大家族出來的浪蕩子,有些本事,卻得不到重用,手頭的錢財比較緊,為人又隨性,在錢財上很疏朗,所以常做一些撈偏門的事,時不時會失蹤一段日子,短時三五月,長時兩三年,他的家人和朋友都習以為常。 因為防風邶性子散漫,什麼都不爭,可以說不堪重用,這三四百年來,他和哥哥防風崢、妹妹防風意映的關係都不錯。 小夭輕歎口氣,如果真如她所推測,四百七十八年前,真正的防風邶就已經死了。那麼,所有人都辨認不出防風邶是假的,就解釋得通了。因為相柳已經假扮了防風邶四百多年,即使本來是假的也已經變作了真的——所有人認識的防風邶本就是相柳。 可是為什麼呢?相柳究竟圖什麼呢?防風氏在大荒雖然算得上是有名望的家族,可比他更有名望的家族多了去了,防風邶又是妾侍所出,根本影響不了防風家。相柳就算想利用什麼,也該找個更有影響力的家族的嫡系子弟。 小夭想了很久,都想不出相柳的目的,畢竟這場假扮不是一年兩年,而是在她出生前,人家就已經是防風邶了,小夭只能放棄思考。 仲夏之月的第十日,顓頊收到豐隆和馨悅的帖子。過幾日是兩人的小生辰,邀請他和小夭去小祝融府玩耍。 神族的壽命很長,眾人對生辰看得很淡,一般只會慶祝整百歲或者整千歲的生辰。其實,活得時間長了,大部分人都會忘記自己的歲數,壓根兒不慶祝生辰。只有很講究的家族中得寵的子弟,才會常慶祝生辰。 大概因為豐隆和馨悅是雙生子,只要過生辰時,兄妹兩在一起,就會邀一些朋友,小聚熱鬧一下。 小夭到時,才發覺所謂的小聚並不算小,看來豐隆和馨悅在大荒內很受歡迎。不過也是,男未娶,女未嫁,家世、相貌、才幹都是大荒內最拔尖的,但凡還未成婚的男女都不免會動動念頭。 守門的小奴進去通傳後,豐隆和馨悅一起迎了出來。馨悅親熱地挽住小夭的胳膊「你一直什麼宴席都不參加,我和哥哥還擔心這次你也不來。」 小夭笑答:「我性子比較疏懶,能推的宴席就都推了,不過,這次是你和豐隆的邀請,自然非來不可。」 雖然說的是場面話,馨悅聽了也十分高興。 馨悅和豐隆帶著他們走進一個大園子,園內假山高低起伏,種著各種奇花異草,一道清淺的小溪從園外流入,時而攀援上假山,成小瀑布,時而匯入院內一角,成一灘小池,九曲十八彎,幾乎遍佈整個園子,消散了炎夏的暑意。 馨悅指著高低起伏的假山對小夭說:「從外面看只是錯落有致的假山,其實那是一個陣法設置的迷宮。我和哥哥小時候都性子野,聚到一起時更是無法無天,父親特意佈置了這個迷宮,我和哥哥在裡面能一玩一天,今兒人多,你若喜歡清靜,待會兒我們可以去裡面走走。」 因為天熱,眾人皆穿著木屐,花影掩映下,兩個少女脫了木屐,赤腳踩在濕漉漉的鵝卵石小徑上玩耍。 馨悅笑對小夭說:「那是薑家和曋(shen)家的小姐,她們是表姊妹,我外婆是曋家的姑奶奶,所以我也算是他們的表姊妹。關係遠一點的客人都在東邊的園子,這個園子中的人仔細一說,大家全是親戚。」 小夭道:「我不是。」 馨悅笑道:「你那裡不是呢,你外婆嫘(Lei)祖娘娘可是西陵家的大小姐,你外婆的娘親是我爺爺的小堂姑奶奶,你外婆就是我爺爺的表姨,說起來我應該叫你一聲表姨。可現如今西陵氏的族長,你的堂舅娶了姜家小姐的表弟,姜家小姐就是曋家小姐的表姐,我是曋家小姐的表妹,我應該也可以叫你表姐……」 她們說著話已經走進一個花廳,小夭聽得目瞪口呆,喃喃道:「我已經被你一堆表啊堂啊繞暈了。」 意映挑起簾子,搖著團扇走了過來,笑道:「這是從赤水氏那一邊順的親戚關係,我挺奶奶說西陵家和塗山家也是有親的,好像哪個太祖奶奶是西陵家的小姐,只是不知道順下來,我們是表姐、表姨,還是表奶奶。」 屋子裡的幾個人全都笑了出來,小夭心裡暗自驚歎,難怪連黃帝都頭疼中原,所有家族血脈交融、同氣連枝,同時也許會各自相鬥,可真到存亡關頭,必然會聯合起來。更讓小夭意外的是原來西陵氏和外婆曾那麼厲害,每個人都樂意和西陵氏、嫘祖娘娘攀上親戚,反倒軒轅黃帝的血脈顯得無足輕重。 馨悅拽拽小夭的面紗:「小夭,在這個花廳裡休息的都是最相熟的朋友,快快把你的幃帽摘了。」她們所在的這個花廳十分寬大敞亮,中間是正廳,左右兩側各有一間用斑竹簾子隔開的側廳。右邊的廳房,意映剛才從裡面走出來,想來是專供女子休息的屋子,左側的廳房應該是男子的。 意映也道:「是啊,上次沒看成,這次你可不能再藏著了。」 馨悅把遠近親疏分得清清楚楚,眾人沒有忌諱,都沒戴帷帽。小夭原本就沒打算與眾不同,遂大大方方地摘下帽子。 馨悅仔細打量一番,拉著小夭的手,歎著氣道:「真不知道將來誰能有福氣得了你去。」她把豐隆拉到小夭面前,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不是我替自己哥哥吹噓,這大荒內,還真挑不出一個什麼都趕得上我哥哥的。」 意映笑嘲:「真是不害臊!」 馨悅在軒轅城長大,頗有軒轅女子的風範,笑道:「男婚女嫁乃是最光明正大的事,有什麼需要害臊的?」 豐隆在中原長大,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對顓頊說:「我們去看看璟他們在做什麼。」和顓頊走進了左側的屋子。 馨悅對婢女吩咐:「若裡面沒有人休息,就把竹簾子打起來吧,看著通透敞亮。」 「是。」 婢女進去問了一句,看沒有人反對,就把竹簾子卷了起來。 屋子內有三個人,塗山篌和防風邶倚在榻上,在喝酒說話。璟端坐在窗前,在欣賞風景,剛走進來的豐隆和顓頊站在了他身旁。 小夭愣住,璟在,是意料之內,可是,防風邶居然也在! 意映把小夭拉了進去,笑道:「二哥,看看這是誰。」剛才在簾子外說話,簾子內的人自然聽得一清二楚,意映這舉動頓時讓人覺得防風邶和小夭關係不一般。 防風邶看著小夭,漫不經心地笑道:「你也來了。」 他身旁的塗山篌站起,和小夭見禮,小夭微笑著給塗山篌回禮,心裡卻鬱悶,什麼叫我也來了? 塗山篌和小夭寒暄了幾句,就走開了,去院子裡看人戲水。 意映笑朝防風邶眨眨眼睛,說道:「二哥,你照顧好小夭,我去外面玩一會兒。」 園子很大,假山林立,花木繁盛,意映的身影消失在假山後。 小夭低聲對防風邶說:「你跟我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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