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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小夭苦笑,不是她想悟,而是那一瞬,她身體的反應就如同相柳接近她時,她簡直覺得他會一口咬在她脖子上,腦中一片空白。可如果真是相柳,即使他和防風家有什麼合作協定,防風家也絕不會把家傳的箭術傳授給一個九頭妖怪。

  防風邶又帶著小夭拉了一次弓,「保持這種感覺,繼續。」

  小夭自己射出一箭,雖然沒有射中大樹,卻已經到了大樹跟前。小夭真正生了興趣,立即又射出一箭,釘入了大樹。小夭有點不敢相信,「我射中了?」

  防風邶微笑,小夭立即拿了一箭,模仿著剛才的感覺射出,卻居然和第一箭一樣,半空中就墜落了。防風邶道:「你生了得失計較。」

  小夭不相信,還想再試,防風邶阻止了她,「今日到此為止。」

  小夭不解,「我以為要多多練習。」

  「你再練習,只會越射越差,那種錯誤的感覺反而會因為一遍遍練習鞏固在你心中,相信我,凡事都是見好就收最好。」

  小夭放下了弓,「你若去做師父,保管徒弟都喜歡。」

  防風邶笑起來,「人與人不同,我這法子只適合聰明人。」

  「謝謝誇獎。」

  防風邶翻身上了天馬,兩人策著天馬慢慢下山。

  小夭說:「我看你靈力修為比意映高很多,怎麼可能箭術比她差呢?」

  防風邶笑道:「很多人認為射箭要臂力驚人,其實不然,射箭是個巧勁,四兩撥千斤才算好。經過特殊鍛造的弓箭可以穿破靈力凝結的防禦,即使是一個沒有靈力的人,只要用對了方法,也能射中靈力比他高得多的人。我靈力修為是比小妹高很多,箭術卻的確不如她。」

  小夭盯著防風邶,心中波瀾起伏,她靈力低微,所以她只求自保,早放棄了主動進攻的想法,可如果防風邶所說是真,那麼一定距離內,她也是可以主動進攻的。如果再碰到像上次禺疆刺殺顓頊的事情,她能做的就不會是只能用自己的身體去阻攔。

  防風邶卻好像完全沒感覺到自己說的話會對小夭產生影響,他笑問小夭:「有沒有興趣和我學習射箭?」

  「有。」

  防風邶說:「你陪我解悶,我就教你。」

  小夭回道:「好。」

  防風邶把小夭送到了顓頊的宅邸前,笑道:「明天見。」

  小夭目送著他策著天馬,猶如浪蕩公子般,疾馳過長街。

  小夭的生活突然之間就變得十分忙碌,她要煉製毒藥,要練習射箭,當防風邶有空時,她要向防風邶學習射箭,還要陪著防風邶找樂子。

  小夭和防風邶在一起後,才知道什麼叫吃喝玩樂,她覺得簡直在重新認識軒轅城,很多藏在小巷子裡的地方,別說是她,就是她那幾個表弟都沒聽說過,可防風邶知道。

  他猶如識途老馬一般,帶著小夭吃喝玩樂。

  周饒國的侏儒族開的珠寶店,也許因為他們人小,手指也小,所以他們打造的首飾格外精巧,一塊普通的紅寶石,他們能雕出上百朵的玫瑰花;一枚水滴墜子,他們能把一對情侶的畫像雕刻進去,栩栩如生,如見真人。小夭歎為觀止,給阿念和靜安王妃各選了幾件首飾。

  巨人誇父族的飯鋪,吃飯的碗像小夭用的盆子,小夭本來絕不相信自己能吃完那一盆,可嘗了一口後,她立即一口接一口,把一盆飯全吃了。她哼哼唧唧地喊撐死了,卻毫不後悔被撐死。

  花妖開的脂粉店,那些脂粉小夭倒不稀罕,可一滴凝練的花露,能讓人身體凝香一個月,清幽的蓮香、傲骨的梅香、空靈的蘭香……還能有各種調製的方法,能調製出這世上獨一無二的香氣,連小夭這個做慣了男人的人,也不禁陷了進去,試著各種香露,忍不住買了十幾種花露。

  防風邶並不是每天都有時間,每隔五六天,他才會要小夭陪他一天,恰恰夠小夭把上一次學習的射箭技巧鞏固。有一次他甚至消失了三個多月,才再次出現。

  小夭沒問他去了哪裡,他也沒解釋。小夭和他都很明白他們的教授與學習只是一種很短暫的關係,隨時會因為一個意外終結。

  但在外人眼裡,防風邶和小夭算是走得很近了,而且因為傳授箭術,小夭和他之間有一種若有若無的親密。

  防風邶是個很隨性的人,有時來找小夭,小夭如果再朝雲峰,他就直接跑去軒轅山,請侍衛通傳,小夭也不覺得需要遮掩,兩個人一來一往,整個軒轅城都知道高辛的大王姬和防風家的二公子交好。

  連顓頊都打趣小夭,「好不容易把你找回來,我還想多留你在身邊幾年,你可別被防風家的那個浪蕩子勾引跑了。」

  小夭笑吐吐舌頭,「只要他還有可能射你,我是不會跟他跑的。」

  不知不覺中,一年多過去了。

  小夭有些糊塗了,不知道防風邶究竟想幹什麼。本以為他教授她箭術,只是一個接她的藉口,本以為他帶著她四處遊玩嗎,只是想打開女人心門的一種手段。可是,他教授得非常認真,讓小夭每次學習箭術時,真的很尊敬地把他看作了老師。和他一起的吃喝玩樂,更像是兩人在享受生命。兩個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不介意嘗試、卻又什麼都不想要的人,做了個伴,在熙攘紅塵中尋找點滴樂趣。很多東西嗎,一個人和兩個人截然不同,比如吃飯,菜肴再美味,一個人吃總失了滋味。小夭相信防風邶也是同樣的感覺,所以,他毫不吝嗇地把他所知道的一切有意思的事情都翻出來,帶著小夭一起去經歷。

  小夭有時候覺得防風邶像個寂寞了很久的孩子,玩過無數玩具,早已索然無味,現在好不容易得到一個玩伴,不禁迫不及待地帶著玩伴一起去玩,想要和他分享一切。看似嬉鬧,其實是最真誠的。

  漸漸地,小夭也是真誠地陪著他吃喝玩樂,只要反防風邶沒有挽弓對著顓頊,他就不是她的敵人。

  這一日,上午防風邶教導小夭練習箭術,中午兩人去歌舞坊吃飯睡覺,下午防風邶帶小夭去了離戎族的人開的地下賭場。傳說離戎族上古時的先祖是雙頭狗妖,不知是否出於這個和原因,每個進入地下賭場的男人都必須要戴狗頭面具,女子則隨意。小夭看防風邶戴上狗頭面具後,變成了狗頭人身,笑得肚子疼。小夭笑夠了,也戴上狗頭面具,舉起兩個爪子,對著防風邶汪汪的叫。防風邶笑,「如果你被離戎族的人暴打一頓、扔了出去,別怪我沒提醒你。」

  走進地下城後,到處都是狗頭人身,襯托得那些沒戴面具的女子分外妖嬈多姿,小夭又是笑。

  因為大家都沒了臉,也就可以不要臉,一切變得格外赤裸裸,香豔到淫蕩、刺激到血腥。小夭和防風邶穿行其間,都雲淡風輕。

  防風邶先帶小夭去賭錢,小夭曾在賭場裡住過五年,靠這個吃飯,如今重操舊業,一直在贏,防風邶也一直贏,但兩人都很懂規矩,適可而止。

  他們去看奴隸的死鬥,正好用贏來的錢下注,搏擊的雙方不死不休,在一堆瘋狂呐喊的狗頭人中,小夭泰然自若,防風邶也面不改色。

  死掉的那方血肉模糊,活下來的一方也不見高興,縮坐在角落裡,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眸。

  這一次小夭賭輸了,防風邶賭贏了。

  小夭不服氣,「僥倖而已。」

  防風邶道:「那就再賭一次,賭什麼隨便你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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