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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因為是私宴,賓客不多,卻都是這些年軒轅國內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他們對顓頊看似客氣,實際很不屑。小夭不禁暗暗歎氣,顓頊要走的路真的荊棘峭壁。

  待宴席開始後,七舅的長子禺號才來,居然帶了大荒中最近最有名的一個人來——剛在小祝融的赤水秋賽上奪冠,來自高辛四部中羲和部的禺疆。眾人看到禺疆,全都站起來,給予了最熱烈的歡迎。

  禺號站在禺疆身旁,略帶了幾分自得,把每個人介紹給禺疆。

  小夭來時,特意和倕梁說不要說明她的身份,讓她毫無拘束地玩一玩,現在自然不想去結識禺疆。她在花園裡隨意地逛著,又看到了那個歌舞坊中和相柳酷似的男子,他端著酒,散漫地倚坐在玉榻上,身周花影扶疏、暗影綽綽,若不仔細,很難注意到他。

  小夭輕輕地走過去,站在他身後,冷不丁地俯下身子,突然說:「相柳,你在這裡做什麼?」

  那男子身子紋絲不亂,只微微側仰了頭,「你悄悄走到我身後,我一直在猜你想做什麼,竟生了一絲綺思遐想,沒想到你認錯了人。」

  小夭盯著他的眼睛,男子笑起來,「我倒真想是你叫的那位了。」

  小夭體內的蠱蟲沒有任何反應,自己也糊塗了,「你真的不是他嗎?」

  「如果你能陪我喝酒,我當當他也無妨。」

  小夭甜甜一笑,「好啊!」

  男子給小夭斟酒,小夭一飲而盡,給男子斟了一杯,男子也一飲而盡。一瞬後,男子手中的酒杯滾落,他苦笑,「你給我下毒?」

  小夭抓起了他的手,撫著他的手指細看,他的指尖生了紅點,真是中毒了。

  男子歎氣,「如果你沒給我下毒,我倒真覺得自己豔福不淺。」

  小夭扔開他的手,倒了一杯酒給他,「這是解藥。」

  男子無力地抬了抬手,顯然他不可能自己端起酒杯,小夭喂著他喝了。

  小夭道:「不好意思,認錯了人。」

  「你每次認錯人都要下毒嗎?這習慣可不好!」

  小夭再次說:「抱歉。」轉身要走,男子卻抓住了她的手腕,「一句抱歉,就想走?」

  「那你想怎麼樣?」

  「我是防風邶。」男子把自己的名字一筆一畫寫到小夭掌心,「記住了,下次不要在認錯了人。」

  「你是防風意映的……」

  「二哥。你認識小妹?」

  小夭苦笑,「大荒可真是小啊!」

  小夭離開,這一次防風邶沒有再拉她。

  有人在觀賞歌舞,有人在飲酒聊天,幾個少女在亭子裡下棋,顓頊和始均他們在一起,不知道說什麼,大笑聲陣陣,小夭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

  一切跡象都表明防風邶不是相柳,像防風邶這樣的大家族子弟,認識他們的人太多,相柳絕不可能冒充,可小夭就是覺得他熟悉,那種熟悉理智分析不出,嘴裡也說不出,只是身體本能的感覺。

  已是深夜,賓客們陸續散去,也許因為顓頊在高辛生活了兩百多年,禺疆和顓頊聊得很投機,一直聊到了賓客都已走光,在倕梁和禺號的相送下,顓頊和禺疆才並肩向外走去。

  小夭站在雲輦旁等著顓頊,顓頊和禺疆在門口站定,笑著說話。

  如果站在顓頊旁邊的人是防風邶,小夭會非常戒備,可是禺疆來自高辛四部的羲和部,一個對俊帝最忠誠的部族,小夭沒怎麼戒備,等得無聊時,還東張西望。

  她看到了防風邶,他騎在天馬上,立在長街的盡頭。夜色很黑,其實根本看不清楚天馬上的人,但小夭就是憑直覺知道他在那裡,小夭眯眼盯著長街盡頭。防風家的子弟應該箭術都不錯!

  突然,野獸的本能讓她的身體緊張,她下意識地看向讓她感覺到危險的方向,看到禺疆突然出手,一拳重重擊向顓頊,顓頊急速後退,可禺疆是大荒內排名前幾位的高手,顓頊只堪堪避開了要害。禺疆不等他喘息,一拳又一拳瘋狂地攻擊向顓頊。每一拳都蘊含著充沛的靈力,拳紋猶如漣漪一般震盪開,將府門前的玉石獅子震得粉碎。

  第一次知道原來至柔的水竟然也可以至剛,小夭驚駭地大叫:「來人,來人!」可是沒有一個侍衛趕來,倕梁和禺號已經被禺疆的靈力震暈過去,始均被嚇得躲到了雲輦下,瑟瑟發抖。

  小夭第一次明白,在絕對強大的力量面前,任何計策都不管用,這個時候,不管她和顓頊有多少靈機妙策,都只有更強大的力量才能救顓頊。

  顓頊受了重傷,倒在地上,禺疆抓起顓頊,眼中滿是恨意,化水為刀,揮刀而下,居然想把顓頊斬首。

  小夭明知道以自己的靈力,即使沖過去,也只會被禺疆的水紋絞得粉碎,可她依舊不管不顧地撲了過去,淒厲地喝道:「禺疆,難道你要讓整個羲和部滅族嗎?」

  禺疆的刀勢緩了一緩,「這只是我一人所為,與羲和部無關!」

  「我是高辛的王姬,我說有關就是有關!」小夭站在了禺疆面前,眼中是可以毀滅一切的冷酷。

  「你是高辛的王姬,居然要為一個外人,毀滅羲和部?」

  「那你呢?你竟然和外人勾結,刺殺顓頊,為自己的部族惹來滅族之禍?」

  禺疆吼道:「我沒有和外人勾結,是他殺了我哥哥,我要為哥哥報仇!」禺疆的靈力打開了小夭,小夭重重跌在地上,幾口鮮血吐出。

  禺疆不管不顧地揮刀砍向顓頊,「他砍了我哥哥的頭,我只能取他的頭祭奠哥哥。」

  小夭慘叫:「住手!」

  禺疆沒有住手,刀鋒毫不遲疑地斬向顓頊。

  小夭幾乎要肝膽俱裂,顓頊卻平靜地笑起來。

  突然,寒意凜冽,縈繞著禺疆和顓頊的水靈變作了冰氣,禺疆手中的水刀化作了雪刀,砍到顓頊的脖子上時,就如雪團砸到人身上,雖然砸得人生疼,可雪團畢竟是雪團,碎裂成了雪末。

  禺疆雙眼血紅,還想攻擊,一堵冰牆擋在他面前,一身青衣的赤水獻在漫天雪花中走了過來,冷冷地說:「要想打,我們換個地方。」

  禺疆滿面悲憤,傷比痛多,「為什麼?你知道他殺了我哥哥,為什麼要阻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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