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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明明是個好消息,巫醫卻難掩失望,強打著精神應付完少昊的問話,匆匆告退。

  兩年多後,昌僕順利誕下一個男孩,軒轅王賜名瑲玹。

  軒轅王再次派使者來高辛,看望阿珩,這一次使者帶來了兩個懂得醫術的老嬤嬤,說是奉軒轅王之命,來照顧阿珩。

  阿珩知道又是夷澎在暗中搗鬼,不過正好借此證明一切,所以大大方方地由著兩個嬤嬤跟進跟出。

  第二年的四月,在一眾醫師的照顧下,阿珩分娩,生下了孩子。

  孩子十分健康,阿珩卻在生產過程中九死一生。

  如果不是有少昊靈力結成的陣法和歸墟水玉護住阿珩的心神,阿珩只怕都熬不到孩子生下來。

  兩個嬤嬤生怕承擔責任,嚇得碰都不敢碰阿珩,只在旁邊傻站著,親眼看到孩子出生後,立即逃出了寢宮。

  少昊聽到孩子的哭音,匆匆跑進來。

  阿珩全身都被汗水浸透,神志不清,少昊握著她的手,將靈力送入她體內。

  阿珩恢復了幾分意識,喃喃說:「孩子,孩子!」

  少昊立即高聲叫侍女,侍女忙把剛洗乾淨身子的孩子抱到少昊面前,喜滋滋地說:「恭喜陛下,是個王姬。」

  少昊把孩子抱在了懷裡,說也奇怪,本來正在哭泣的孩子竟然立即安靜了,烏溜溜的黑眼珠盯著少昊,粉嘟嘟的小嘴一咧竟然笑了。

  少昊笑把孩子抱給阿珩看,「是個女孩。」

  阿珩強撐著睜開眼睛,細細看著孩子五官,她拿出駐顏花,咬破中指,把鮮血塗抹在花朵上,駐顏花變作了一朵小指甲蓋般大小的桃花,因為沾染了阿珩的鮮血越發嬌豔晶瑩,好似剛從枝頭摘下一般。

  少昊著急地說:「你想做什麼?你已經耗損了太多靈氣,不要再……」

  阿珩把指甲蓋般大小的桃花放在孩子的眉心,整朵桃花變得如烙鐵一般通紅,孩子被燙得大哭起來。

  阿珩用中指壓著桃花,把花朵往裡推,孩子痛得臉色青紫,哭得聲嘶力竭。

  阿珩滿臉又是淚又是汗,身子搖搖欲墜,卻仍咬著牙,強撐著一口氣,把駐顏花緩緩推入了孩子的額頭中。

  「給我一滴你的心頭血,幫我封印住、封印住……」阿珩身子一軟,暈厥了過去。

  少昊忙一手握住阿珩的手,把靈力送入阿珩體內,一邊咬破左手中指,把最精純的心頭血逼出,滴在孩子額頭上的桃花形傷口中,桃花印痕開始快速癒合,孩子已經痛得哭不出來,只是張著小嘴,嘶嘶地吸氣。

  少昊把仍帶著血的中指放入孩子嘴裡,孩子自發地吮吸著。

  他喂了她一滴心頭血,孩子的臉色才慢慢恢復,她的小手握著少昊的手指,眉眼彎彎,又在笑。

  額頭上的傷口已經全部癒合,看上去只是一個桃花形狀的淺淺胎記。

  少昊逗著孩子,低聲說:「希望你一輩子都像現在一樣笑顏常開,這樣才不辜負你母親用性命來護你平安。」

  對神族而言,產子是極耗費靈力的事情,靈力稍低的女子幾乎要用命換命,這也就是為什麼神族壽命雖長,人口卻一直稀少。

  阿珩用藥物將孩子強行留于體內,遲遲不生,逆天而行,對身體傷害非常大,幸虧她精通藥理,少昊又靈力高強,在一旁護持,她才躲過死劫。

  雖然保住了性命,可自從生產後,阿珩身子遭受重創,一直昏迷不醒。

  少昊每日夜裡都會把阿珩帶到湯谷,用湯谷水浸泡她的身體。

  不管再忙,少昊都親力親為地照顧阿珩,從不假手他人,只有侍女半夏幫著擦拭身體,或者換換衣衫。

  少昊給孩子起名小夭,小夭一出生,母親就昏迷不醒,少昊對女兒關懷備至,日日帶在身邊,以至宮廷內外都知道少昊心疼長王姬。

  一年多後,小夭已經開始牙牙學語,阿珩才漸漸蘇醒。

  少昊進寢殿時,阿珩正靠在榻上逗著小夭玩。

  小夭手中握著一個銀鈴在玩耍,一看到少昊,就笑了,張開雙臂要抱抱,手舞足蹈地揮舞著藕節般的白嫩手臂,發出叮叮噹當的清脆聲音。

  少昊抱起她,她摟著少昊脖子咯咯地笑,笑聲悅耳,令人忘憂。

  少昊也不禁滿面笑意,對阿珩說:「當日你昏迷不醒,宗伯來問孩子的名字,我忽然想起我還是個打鐵匠時,曾聽當地人唱過的民歌,別的歌詞都忘記了,就記得最開始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隨口給孩子取了個小名,喚作小夭。宗伯來催問了好幾次孩子的大名,你若精神好,就想一個吧。」

  阿珩一邊逗著小夭,一邊思索,過了一會兒說道:「叫玖瑤吧!」

  少昊問:「久夭?天長地久的久,桃之夭夭的夭?」

  「不是,是這兩個字。」

  阿珩在榻上一筆一畫寫給少昊看:玖瑤。

  玖瑤三歲時,少昊昭告天下,冊封玖瑤為長王姬,享食邑四百。

  雖然是個女孩,但因為是高辛國君的第一個孩子,慶典十分盛大,一連慶祝三日。

  第一日,舉行祭祀天地的儀式,為玖瑤祈福。

  第二日,承恩宮內舉行王室家宴,高辛族內百人雲集,滿堂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中容提著酒壺,踉踉蹌蹌地走到少昊面前,當著眾人的面,借著酒意裝瘋賣傻地說:「玖瑤是長女,可直到現在,父王都沒有見過她。朝中私下裡傳聞父王並非自願搬到琪園,這幾年,我們兄弟都沒有見過父王,今日這麼重要的場合,父王也未出席,難道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大殿內霎時間安靜下來,膽小的嚇得頭都不敢抬,而少昊的二十幾個弟弟全都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阿珩駭然,她實沒想到少昊和其他兄弟之間的矛盾已經如此激烈,中容竟然不惜當眾撕破臉,以下犯上,不過他此舉也算毒辣異常。

  高辛王族今日皆在此,如果少昊一個應對不當,落實了逼宮退位、幽禁父王的罪名,只怕即使他靠著兵力強霸住王位,也會眾叛親離,人心全散。

  少昊面不改色,笑道:「父王是因病避居琪園,不見你們只是為了清心修養,誰和你說父王今日不會來?只不過因為身體虛弱,來得晚一些而已,你若不信,待會兒可以當面詢問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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