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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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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她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幾次想開口卻又閉上了嘴巴,直到她問完,我才一臉抱歉地說道:「我也沒有聽過呢。」 她一下子滿臉的失望,我趕忙說道:「如果明年塞外之行,你和十三阿哥都在,我一定讓他奏給你聽。」 她又立即滿臉喜色,可忽而又臉帶納悶地問道:「你和十三阿哥很要好嗎?」 我忙笑著說道:「我十三歲的時候,兩人就一塊兒玩了,的確挺要好的。」心中想著,幸虧現在有十四阿哥這個擋箭牌,否則只怕敏敏要想歪了,畢竟我和十三阿哥之間的感情,在這個社會,很難讓人相信沒有男女之意。 敏敏聽完,滿臉毫不掩飾的羡慕之色,我心裡長長歎了口氣,極其溫柔地對她說道:「我一定會讓你聽到十三阿哥特意為你奏的曲子的。」 敏敏感激地朝我一笑,複又黯然低下了頭,喃喃自語道:「他的福晉肯定能經常聽到他奏曲子。」 我不知如何回應,連完全接受一夫多妻的古代人都不能免去嫉妒難受,八阿哥他可懂我的心?為這份感情受苦的不僅僅是他,我的抗拒、我的無奈、我的委屈、我的掙扎,他可能明白?轉而又想到八福晉,安親王岳樂的孫女,身份尊貴,可也留不住丈夫的心,我因為她在難受,她若知道我,又何嘗不會心痛呢?畢竟用現代人的眼光看,我才是那個理屈者,是破壞人家婚姻的第三者。即使八阿哥能一切如我所願,可這個十字架,我也註定要背負終身了。 兩人都心緒滿懷,各自神傷。十四阿哥掀簾而入,敏敏忙站起,說道:「我出去了。」 十四阿哥笑著走上前,給我恭恭敬敬地請了個安,我被唬了一跳,忙側身讓開,說道:「你這是做什麼?」 他笑說道:「好嫂子!從今後該我給你請安了。」我臉騰地一下變得火燙,想罵他,可又找不著詞,只能尷尬地站著。 十四阿哥看我如此,倒是再沒有打趣我,只是目視著我,過了半晌,悠悠歎了口氣,感歎道:「八哥終於得償多年所願!」 我嗔道:「我走了,不聽你胡言亂語。」 十四阿哥倒是沒有攔我,可我自己走了幾步,忽然停住,回身問道:「你什麼時候回?」 十四阿哥回道:「明日晚上就走。」 我點點頭,說道:「你可別再編那些沒譜的事情哄敏敏格格了,到時候我可沒有辦法圓謊,她現在都要跟我學唱戲了。」 十四阿哥笑著說:「那你就把當年唱給十哥的戲教給她唄。」 我搖搖頭,歎道:「將來還不知道如何向敏敏格格解釋呢?也不知道她肯不肯原諒我?」 說完,轉身出了帳篷,心裡幾絲茫然,當時的我們哪有這麼多煩惱呢?如今的日子卻是時時小心、步步謹慎,充斥著謊言、欺騙和鮮血。我曾經以為因為知道歷史,所以我可以趨吉避凶,可我最終還是一步步無可奈何地被卷了進來。 下午就被敏敏打發人叫了來,說什麼晚上就要走了,再見要三個月後,讓我們再抓緊時間多聚聚。我看著敏敏,面上淺淺笑著,心裡卻很是苦澀,她是如此純真善良,當她將來知道我利用了她時,從此後,她是否不會再那麼相信別人了? 星垂平野闊,風吹草輕舞。敏敏護著我和十四阿哥從營帳出來,三人各自牽了匹馬做樣子,正在慢行,身後腳步聲匆匆,我心中一動,回身看,果然是八阿哥,停了腳步等著他。敏敏卻是一驚,一個閃身,已經擋在了十四阿哥身前。 我忙對敏敏說道:「格格,沒事的,八阿哥知道我們的事情。」 敏敏這才表情一緩,側著腦袋,看著十四阿哥說道:「你面子可真夠大的,走時居然有八貝勒和我送行。」 十四阿哥笑嘻嘻地說道:「不敢,不敢。」 八阿哥順手接過我手中的馬韁繩,走在我身側,十四阿哥反倒是走在前面,我忙趕了幾步,和十四阿哥並肩而行,把敏敏和八阿哥落在後面。 敏敏看我和十四阿哥兩人誰都不說話,以為我們是傷別離,緊走了幾步,拉住我胳膊,眼睛卻瞅著十四阿哥說道:「你若真有心,回去好生想法子向皇上把若曦討了去,看著若曦心事重重的樣子,我都心疼呢!」 我趕忙想岔開話題,十四阿哥也趕著說道:「不再耽擱工夫了,我走了。」說完望著立在我們身後的八阿哥,八阿哥含笑點點頭。十四阿哥又看著敏敏,笑著說道:「這次的恩情先記在心裡了,容後再報。」 敏敏一撇嘴,說道:「我是看若曦的面子,你若真想報恩,以後好生待若曦就行了。」 十四阿哥尷尬一笑,再不敢多說,朝我點點頭,翻身上馬,策馬疾馳而去。我凝視著他遠去的背影,想著,送走他,一塊石頭也算是落地了,下面就該仔細想想我和八阿哥的事情了。 敏敏看我一直目注著十四阿哥消失的地方,輕輕搖了下我的胳膊,柔聲說道:「我們回去吧。」 我收回目光,側頭看著她,心中內疚,忍不住問道:「格格,若有一日,你發現我做錯了事情,你會原諒我嗎?還會像現在這樣對我嗎?」敏敏一呆,不知我何出此言,滿臉的疑惑,認真想了想,回道:「我不知道,看你做錯什麼事情了,你會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呢?」 我忙搖搖頭,強笑道:「只是問問而已,誰叫格格身份尊貴,只不准哪日無意中就得罪了格格,所以先討個平安符。」 敏敏撅著嘴說道:「虧我還把你當個知心人呢,這種話都說得出?」說完,放開我的胳膊就往回走。 我忙拉住她的手,一面走著,一面說道:「就是我也把你當知心人,才會害怕呀!」 她腳步慢了下來,反手握著我的手,側頭說道:「我們草原兒女認准了的朋友,不會輕易放棄的。」我看著她點點頭,兩人都是一笑。可她的笑坦然大方,而我的卻含著幾絲不安。 八阿哥一直默默跟著我們,到了營地,敏敏和我們分開,回了自己營帳。目送她離去,我也想回去,八阿哥柔聲說道:「去我營帳裡坐坐。」我想了下,微微一頷首。他率先而去,我隨後跟著。 進了帳篷,他吩咐李福守在門口。兩人靜靜地相對站著,他伸手攬我入懷,我依偎在他懷裡,頭枕在他肩上,鼻端有他身上的藥香。我緩緩伸出雙手環上了他的腰,他身子一緊,更是緊緊抱著我。 兩人默默相擁了半晌,他在我耳邊輕聲說道:「等九月回了京,我就求皇阿瑪賜婚。」我靠在他肩頭,沒有回話,只是環著他腰的手緊了緊。 又過了一會兒,他放開我,牽著我的手坐到榻上,我問道:「胳膊好一些了嗎?」 他點點頭,微笑著說道:「燙傷本就沒有多嚴重,不過是太醫看著皇子受傷都分外緊張,而有所誇大,箭傷有九弟購來的藥也恢復得很快。再養上半個多月,騎馬就應該沒有大礙了,在回京前一定教會你騎馬。」 我微微一笑,問道:「要我讀書給你聽嗎?」 他搖了搖頭,說道:「未入宮前,一本宋詞還認不全,可現在連《本草綱目》都讀過,真沒有幾個女子像你這麼愛讀書的,幸虧府中藏書不少,以後夠你讀。」 我臊紅了臉,一面想著那還不全是為了討好康熙,一面嘟囔著說:「我那是沒事做,在宮裡閑著也是閑著,就胡亂看書了。」 他驀地俯過身子,偷親了下我,未等我反應過來,就又坐了回去,笑道:「我以後不會讓你閑著沒事做的。」 我實沒料到,一向儒雅穩重的他竟也有如此活潑的一面,撫著臉頰,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羞紅著臉,猛地站了起來:「你不聽我讀書,我就回去了。」 他忙把我抓回去,摟著我,笑說:「我聽十四弟提起過,你曾為十弟唱過戲。不知道今日我有沒有這個面子,聽你一曲呢?」 我回道:「那是現炒現賣的,今日可不應景。」 他不說話,只是笑笑地瞅著我。我低頭想了想,站起,走到桌邊隨手拿起瓶中插著的杜鵑花,湊在鼻端一聞,看著八阿哥側頭一笑,開口唱道: 好一朵茉莉花, 好一朵茉莉花, 滿園花草,香也香不過它, 我有心采一朵戴, 又怕看花人兒罵。 好一朵茉莉花, 好一朵茉莉花, 茉莉花開,雪也白不過它, 我有心采一朵戴, 又怕旁人笑話。 好一朵茉莉花, 好一朵茉莉花, 滿園花開,比也比不過它, 我有心采一朵戴, 又怕來年不發芽。 自小學跳舞時,母親就一再強調不管是唱歌還是跳舞都是先感動自己,才有望感動別人。我不看他,心神沉浸在少女在滿園花草中乍見茉莉花的驚喜中,自顧腳步輕轉,表情時喜時憂,表現對花的無限喜歡,卻想摘而不能摘的躊躇悵惘。 一曲唱畢,我側頭斜睨了八阿哥一眼。他神情怔怔地看著我,眼中有感動,他已明白,他這麼多年能摘花卻因呵護而未摘的心思,我都懂,也都記在心上。 我眼眸一轉,輕笑著揚手把手中的杜鵑花拋到八阿哥身上,他下意識地伸手接住,我不再看他,逕自出了帳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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