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笙離 > 寂靜流年遍開花 | 上頁 下頁 |
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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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起來,用手遮住傾瀉而下的日光,「會啊,只要誠心的禱告,世界上的人,會以不同的姿態和你相遇的,你的前世今生,也一樣。」 「喏,就像情侶的緣分一樣,有緣的愛侶,小指上纏著今生的紅線,是前世斬不斷的情緣和未了的心願,只要誠心,一樣會相親相愛。」 「是嗎?」他無所謂的笑笑,「緣分啊,可是要是有緣沒分呢……」 頭頂上忽然一群歸鴉從頭頂上掠過,黑色的羽翼劃過綿長的白雲,寺廟上的風鈴叮叮噹當的,聲音並不清脆,有些許諳啞。 「沒什麼,我瞎說的。」 我想說些什麼,可是什麼也說不出來,缺氧讓思維變的簡單,連思考都微不足道。 我卻開始想念顧宗琪,滿腦子的臆想和噩夢。 如果我消失在這片沒有愛恨情仇,名利得失的藍天白雲下,他會不會為我流一滴眼淚,和時間停止流逝的靜謐相比,流淌的眼淚又算些什麼。 忽然明白了那首「江南」——離愁能有多痛,痛有多濃,這樣的傷感,心裡總浮現一個滄涼的自嘲,想來大昭寺倒是勾起我的離情思緒。 和平常的那個嘻嘻哈哈的喻夕判若兩人,我亦是身不由己。 下午等車的時候,我的高原反應開始復蘇,慢慢的加劇,高燒的體驗又一次降臨,我在車裡不覺得熱,冷的發抖,但是額頭上詭異的出汗。 而且頭疼欲裂,藏族司機覺得十分詭異,「現在是下行啊,海拔越來越低,而且一路上都會有樹,怎麼反應的那麼厲害?」 我難受的想吐,秦之文沒辦法,「吃點鎮痛的藥吧,睡一覺就好了。」 我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到了納木錯叫我。」 也許是鎮痛片的原因,到了納木錯的紮西寺時候,我沒覺得那麼難受,只是渾身發冷,心想大概是有些感冒發燒,也不做他想。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納木錯。 湖岸線就在我腳下,幾個藏民手執轉輪沿著其間行走,風很大,他們的衣襟飄散起來,像是盛開在荒灘湖岸的狼毒花。 傍晚看湖,兩兩相望,脈脈含情,納木錯就像一雙純淨剔透孩子的眼睛,六根清淨,沒有喜怒哀樂,沒有欲望,只有懵懂和純真。 只是默默的站在岸邊,看湖水泛起微微的漣漪,繾綣向湖水盡頭的白色雪峰。 忽然秦之文聲音傳來,有些空曠遼遠,「倉央嘉措,知道不?」 我努力的想了想,「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是啊,倉央嘉措,六世達賴喇嘛,後來為西藏政教鬥爭殃及,被清廷廢黜,解送北上,經過納木措時中夜循去,不知所終。」 我笑起來,明晃晃的湖水有些刺目,「不知所終啊,那一定是很幸福的走了,你看,是不是他看到這麼美麗的納木錯,便突然有了長眠在這裡的想法。」 然後我很傻的摸摸頭,「好白癡啊,我不行了,好像供氧不足高原反應整個人都變的癡呆了。」 他拍拍我的頭,「是啊,到這裡就開始莫名的傷感起來了,真不像以前那個你。」 「我,不像我,那我是誰?」 「喻夕啊,誰啊,好了,過來吃飯吧,早點睡覺,明天還要去日喀則。」 晚上睡覺的時候,條件特別簡陋,可是聽到夜風撼動窗櫺的聲音,黑暗中,我開始斷斷續續的發高燒,身體發燙到灼熱,但是冷的直打哆嗦。 熱潮一波一波的來襲,平息之後又是新的熱浪,我知道有人抓住我的手,叫我的名字,我努力的想睜開眼,看到的只是模糊的輪廓。 好像是在生死線上輪回一般,每一轉,我都不想再繼續下去,我想閉起眼睛,什麼都不去想,任由黑暗把我引領到未知的絕境。 但是我還是有意識,我知道自己在哭,滿腦子就是顧宗琪,我想我要是不小心掛掉了第一個對不起的就是他,我還沒告訴他我喜歡他,那是多麼不甘心。 於是我的眼淚順著眼角,滑倒鬢角髮絲上。 現在明白,啥叫死不瞑目了,簡直比死之前都沒等到《海賊王》完結還慘烈。 就這麼折騰了大半夜,微光的時候我醒來,清晨的日光從窗戶外透過來,仿佛劫後餘生的慘澹,我渾身像是棉花一樣輕軟,我看見秦之文推門進來,把我抱起來,「終於找到回去的車了,我們現在就去機場,這樣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輕笑,「我會被送到東華醫院嗎?」 「有可能。」 「好丟人啊。」 他緊緊的抱住我,還打趣,「沒關係,你丟人不是一回兩回的了,應該很熟悉了。」 「我感覺會有人要殺了我的。」 「沒事,你不是對生死看的很開嗎?」 「沒,我現在特小心眼,我其實很怕死,怕的要死。」 我怕我死的時候,還沒體會人生的美好,男女的情趣,我怕我死的時候,大家都為我哭,我怕我死的時候,顧宗琪不在我旁邊。 我要一直看著他,可憐而怨念的看著他,讓他難受的一輩子都沒辦法愛別人,娶老婆,娶老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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